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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4章 今生為人道

  奴七躲在輕歌的身後,惶恐到了極致,身體都在顫。


  輕歌淡淡地看了眼奴七,微蹙雙眉,略感疑惑。


  奴七從不是怕生的人,如今似乎非常抗拒大宗師和宗主的接觸。


  他的雙手用足了力道緊緊攥著輕歌的衣裳,眸子裏透露著無法遏製的膽怯與恐懼。


  輕歌無奈,輕揉了揉奴七的腦殼:“乖,沒事的,不怕,他們都不是壞人。”


  奴七紅著眼望向輕歌,眨了眨眼,憋了好半日才憋出一句話:“七七餓了。”


  大宗師:“……”難以想象,眼前如此可愛的奴七,會是那個冷漠的天才弟子。


  說來也是緣分,陰差陽錯之下,大宗師的這倆個弟子,竟到了一塊去。


  輕歌想到奴七是自己的師兄,微微輕笑,眸光柔和:“好,等等帶你吃肉。”


  “七七要吃牛。”


  “你想吃什麽,給你什麽。”


  “……”梁蕭驚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東帝,這位的胃口可不小誒,現在糧草緊缺,他能吃掉百人的量。”


  “沒關係的,我有錢。”


  輕歌笑著說。


  梁蕭欲言又止。


  有錢就可以這麽囂張嗎?

  “東洲地廣,元晶無數,這些元晶,你打算怎麽用掉?”


  古龍前輩問。


  輕歌笑得愈濃鬱:“先定下一個小目標,比如說,先把九界買下來!”


  古龍目瞪口呆,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現在這丫頭,遇到什麽都是買買買,可知坐吃山空的道理?


  大宗師終是忍不住,眼眶微紅,邁動雙腿走向奴七。


  奴七驚嚇過度,失聲尖叫,身體瘋狂顫抖。


  “師父,阿七現在的狀態不大好,你要給他一點時間。


  如若他真的是自主丟失記憶,隻能說,他曾度過一段艱難的歲月。”


  輕歌說道。


  大宗師失落地低下頭:“阿七怨我。”


  藥宗宗主輕拍大宗師的肩,安慰道:“你是他唯一的師父,阿七不會怨你的。”


  “歌兒,阿七是你的師兄,留在你這裏,我也放心。


  既然他放棄了煉藥一道,那便如此吧,我也不強迫他,畢竟那件事,的確是我的罪過。”


  大宗師深深歎了口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好幾十歲,轉瞬與藥宗宗主離去。


  直到大宗師消失在視野裏,輕歌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奴七戒備驚恐的狀態,漸漸鬆弛。


  “阿七。”


  輕歌輕聲喊他的名字。


  奴七睜著天真澄澈的眼眸望向輕歌,突地咧開嘴朝輕歌傻笑。


  “奴七竟是東帝的師兄……”梁蕭大跌眼鏡,驚訝不止。


  這個世界,總有許許多多意料之外的瘋狂事。


  此刻,院牆上立著一道身影,輕歌把奴七交給了梁蕭,飛掠至院牆,與那人相對而站。


  “李青蓮。”


  輕歌微笑。


  “東帝,小心神主,神主通過李元侯通知了青蓮夜歌。


  九辭私下來諸神天域戰鬥,還有雪女的出現,都能讓青蓮治罪。


  若青蓮插手此事,你沒有好果子吃。”


  李青蓮道。


  “你為何要告訴這些,你叛變了神主?”


  輕歌雙手環胸,並沒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料到了神主會這般做。


  李青蓮微微怔住,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地望著遙遠之地。


  良久的沉默過後,李青蓮出苦澀的笑聲:“我本不是神主之奴,我有著自由心,天上人間沒有誰可以束縛住我。


  方獄敗下陣來,我更是自由人。”


  “你倒是通透豁達。”


  輕歌聳了聳肩。


  “方獄放在壇子裏的骨髓煙,已被神主拿去。


  利用青蓮解決掉九辭和雪女,神主便會用骨髓煙殺掉你。”


  李青蓮說道。


  輕歌鋒銳的雙眸盯著李青蓮望著許久,才道:“我知道了。”


  飯菜的香味隨風飄來,輕歌望了眼燈火通亮的地方,笑說:“美酒佳肴都備好了,你不留下來喝一杯?”


  李青蓮搖搖頭:“我要離開四洲了,想去闖一闖鍾林。


  東帝,你非池中物,終遇風雲化為鳳,你我二人,還會再見的。


  到時,不論是敵是友,我都會歡迎你。”


  李青蓮麵朝輕歌,雙手拱拳,輕微頷後,身影如一縷煙,湮滅在輕歌的視線中。


  輕歌一個人立在院牆站了許久。


  她沒有急著去果腹,而是來到了地牢。


  昏暗的地牢,髒汙的環境,還有腐屍般的惡臭味。


  骨頭俱被敲碎的方獄,躺在地牢的一角。


  他已不再是心懷算計的少年郎,眉都已霜白。


  天頂口子的縫隙裏折射下來一道較淡的白月光,恰恰灑在方獄的臉上。


  方獄好似昏睡了過去,手腳四肢無力耷拉著,旁側已無魚肉青菜,隻有一些油漬的痕跡。


  聽到了響動聲,方獄沉沉醒來,艱難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努力地望向輕歌。


  女子未施粉黛,紅衫著身,清麗動人的臉頰沒有過多的表情,看著他的目光裏波瀾不起,一片淡漠。


  “你是來笑話我的?”


  方獄的聲音,都是老態沙啞的。


  輕歌坐了下來,從虛無之境倒出一杯斷腸酒,指尖一彈,酒杯掠進地牢內,置放在方獄的身邊。


  “喝一杯?”


  輕歌問。


  方獄訝然,旋即自嘲地笑:“我以為,你是來折磨我的。”


  “折磨一具廢軀?”


  輕歌冷嗤,不屑地道。


  方獄不言,身體費力地翻了個麵,像野獸一樣拱著軀體,似野狗般匍匐,舔舐著杯中香味濃烈的斷腸酒。


  嘶。


  方獄倒吸一口涼氣:“斷腸酒,名不虛傳。”


  “空虛,我這些年,遇到過很多人。”


  輕歌一麵喝酒,一麵道:“年少時,怦然心動,我以為至死不渝。


  那個人,他叫做梅卿塵……”輕歌將陳年往事,靜靜地陳述了一遍。


  “我有很多朋友,我很慶幸,他們跟你不一樣,以愛之名,來折磨我,殺害我。”


  “空虛,你如今經曆的,正是我娘親曾經所承受的。”


  “她是人,不是玩物,她會痛,她有心。”


  “……”輕歌說了很多,又喝下一口斷腸酒。


  “生命的意義,不隻是愛情。


  我從不會糾纏一個不愛我的人,那是對我自己的不負責。”


  “輪回有六道,我今生為人道,已是榮幸之至,怎能做出造孽的事來?”


  “比之跟心愛的人朝夕相處,互相桎梏,我更希望彼此努力,突破自我,用汗水換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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