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司馬局
前一段話是寫給老板娘的，後一句，則是給啊易看的。
不可否認，晉雯聽到那句“啞巴”的時候，內心卻實有點酸酸的，不過事實確實如此，現在自己就是個小啞巴，讓人說兩句，倒不至於多難受。
啊易接過晉雯的本子，看到上麵的字，眼裏閃過一抹憐惜，正想對晉雯道歉，卻不想，晉雯給了他一個毫無雜質的笑容，仿佛從不曾在意自己言語上的傷害。
隻這一瞬間就擊中他的心髒，讓他喉頭發幹，啞口無言。
啊易大約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少年，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很傷人的，即便因為母親的打斷沒有說完整，但還是將意思表達出來了。
他或許沒什麽惡意，但是還是很失禮的。
於是阿易很熱情的充當了翻譯的工作，將晉雯的話翻譯給成衣店的老板娘聽，眼看著這樁生意又要黃了，柳大娘不由得有些焦急。
“姑娘，大嬸自然不會騙你，這衣裳你穿起來，好看得不得了，至於您的顧慮，其實也好解決，普通衣裳，要準備是平日裏行路所用，那你總會遇到些朋友，請你去參加聚會。你說，沒有那麽一兩身拿得出手的衣裳，豈不是要丟了臉麵，反正平日裏衣裳也不必你自己拿，交給仆從去處理，不就是了。”
話說到這裏，晉雯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坑裏，因為今日是她自己來，可是自己的氣質，很明顯就是那種大家富貴之人，老板娘自然不會相信自己沒有仆人，但現下卻是不能承認的，而且她說的也有一些道理，有一身能拿的出手的衣服，必要時候說不得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事實上晉雯對於盛國的物價並不十分清楚，而且她又因為諸多顧慮，並不常出門，所以對自己身上這身衣服的價格也並不大清楚。
“可這一身這樣好看，豈不是需要好幾十兩的銀子，我也沒帶那麽多呀。”
“哈哈哈，姑娘，你真是說笑了，大嬸我開店那麽多年，還沒做過這樣黑心的生意呢，你這衣裳哪裏要得到幾十兩？你就算是肯給，我也是不敢昧著良心收下來的，這一身隻需要八兩銀子便可以了。”
晉雯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意思，覺得這個銀子給出去不會太虧，但她還是不願意做出太幹脆的樣子。
那個烏塔那夫人，站在旁邊極有禮貌，既不插話，也不會不耐煩，反而一直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人做翻譯的工作，可見是個和藹可親的人。
晉雯對她有一些好感，於是便將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反正世間長得好看的事物都會占上一些便宜，像那些美麗的花，好看的人，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博得旁人的好感，此時她晉雯也是一樣的。
晉雯的相貌並不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跟狐狸精一樣妖嬈嫵媚的臉，反而透著些許可愛精致，讓人一眼看過去，便覺得很有氣質，這也是烏塔那夫人一直沒有打斷兒子的最大的原因，商人之家講究和氣生財，這個姑娘雖然不會說話，然其氣質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是出身大家，多個朋友多條路，等下幫她一把，說不得哪一天自己也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呢！
不怪乎烏塔那夫人用利益來衡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事實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往往皆為利往，這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這也是晉雯最欣賞的一種人與人之間交往的方式，包括她自己也一直在使用著。
“烏塔那夫人，不知您可否為我挑兩套衣服？我對這些實在並不擅長。”
阿易看到晉雯的本子上提到了他的母親，興奮的轉過頭來與他母親說話：“阿姆，這個小妹妹說想請您幫她挑衣服哎！什麽時候你的眼光這樣好了，兒子怎麽不知道？”
“我看你是討打，連你母親也敢調侃。”
烏塔那夫人佯裝惱怒地拍了一下啊易的肩膀。
啊易則一副被打得抱頭鼠竄的姿態，一看就知道是裝的。
兩母子之間和諧的氣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母子之間的關係是非常好的，晉雯不由得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這個阿易好福氣，至少他還能有母親陪在身邊，而自己卻已經名副其實的隻剩下一個人。
晉雯羨慕的眼神，並不能逃過烏塔那夫人的眼睛，然而她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來，像她這樣年紀的人，在盛國，有些都已經做了奶奶的，自然明白這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眼前這個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卻連一個下人也沒有帶出來，可見也是遇到了什麽煩心的事，這才出來散散心的，而且她身邊，跟著的那兩隻大貓，眼神之中的冰冷，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能養得起這樣品種的貓的人家，那可是非富即貴的。
“這位小姐，不知如何稱呼？”
“晉雯，夫人喚我阿雯便好。”
“如此，我就不客氣的叫你一聲阿雯，柳大娘給你的價格，是很地道的了，我家做這平安果的生意，每年都要到這清平鎮來回好幾趟的，與柳大娘可說是相交甚久，每年在她這裏進的布料也不少，柳大娘為人比較實誠，她不會多收你銀子，至於你還想買其他衣服，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倒是可以為你挑上一挑。”
晉雯當然不會對此表示什麽異議。
烏塔那夫人想來也明白，晉雯請她幫挑衣裳，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不過她跟隨丈夫行商日久，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挑好了衣裳之後，統共花費了差不多十五兩銀子，晉雯還另外買了一匹好布料，作為感謝送給了烏塔那夫人，烏塔那夫人並沒有那些商人的市儈，也沒有虛偽的推辭，大大方方的接了下來，如此一來，晉雯倒是與她結下了一段善緣。
出了成衣鋪，晉雯就與烏塔那夫人分道揚鑣，啊易還有些舍不得晉雯，原本還想問晉雯的行程，最後還是烏塔那夫人極有眼力見的拉住了他。
晉雯接下來的目標便是司馬局，她知道自己必須趕緊離開清平鎮，否則很快就會被晉武的人馬找到，她可不想回去那個讓她沒有安全感的地方。
司馬局對於晉雯來說是一個讓十分新奇的部門，至少在現代，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政府部門，不過倒是從華夏有名的一部名著裏頭看到過一個官職叫做 “弼馬溫”，也不知道跟這個司馬局的局長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想到這裏，晉雯倒是忍不住促狹的笑出聲來。
這個司馬局，就是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樣，軍隊裏為了以馬養馬，發明出來的一個商業活動，將年老的，不能上戰場馬集中起來，然後做好馬車，使用出租的方式，賺取金錢，然後反過來，將那些金錢用在飼養和訓練戰馬的身上，因此特別成立了一個部門，就叫司馬局。
這個理念倒是有點像現代的以軍養軍，以勞練兵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這可是個天才。
說起來穿越至今，最讓晉雯舍不得的就是晉武那幾個親近的下人和那二三百畝新開出來的地，如今她還不知道產量，自己試驗的成果也還一無所知呢，但想來也不會有多理想就是了。
事實上近幾個月晉雯一直在研究這一方麵的問題，她發現，主要還是盛國的糧種太過落後，想要提高糧食的產量，就必須想辦法提高種子的質量。
要培育優良的稻種，在這樣偏僻的北方是不行的，她 必須要走到魚米之鄉中去引進別人好的種子，拿回來試種。
晉雯覺得自己甚至還要走過那些幹旱的地方，尋找到野生的稻子，旱地生長的飽滿的稻子，各種各樣的合在一起做實驗田，才能夠有把握，慢慢地調整出更加優良的稻種。
她相信，在自己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裏，晉武一定會盡自己所能，照顧好府中的所有下人，以及府中的生意。
或許自己的衝動會讓晉武擔心不已，但是晉雯卻不願意自己真正的成為一個被古代的教條，慢慢被改造成一個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那對於她來說簡之就是一個噩夢。
司徒啟銘他們必定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雖然他們不一定會在土地購買方麵為難自己，但是對未來來說，必定還是有很多的限製。
這一段友情已經可以基本宣告結束，那麽晉雯就不會給自己再去留戀的機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所以她並不後悔帶著大寶小寶離開晉府，隻是要防止被他們找到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目前看來最適合的就是司馬局了。
好在司馬局並不要求租馬車的人提供官府文書，不會暴露身份。
到了司馬局，進門就看見有一群人聚集在廊下，有些躺在長廊的石階上，呼嚕呼嚕的睡著，有些人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在一起說話。
隻有一個老頭，沉默的坐在那個廊柱邊上，半眯著眼睛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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