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禍臨家門
晉武本身是孤身一人,到軍隊不過混口飯吃,即使後來接近了天下最尊貴之人,他也從未得到過一絲一毫的溫情。
這些,晉雯都給了他,晉雯在中人那裏,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眼裏沒有憐憫、厭惡、鄙夷這些情緒,有的隻是惋惜,雯小姐把他當成了一個男人,相信他依舊可以頂天立地,傲視世人。
晉雯第一日,便在他的麵前表露女兒身,與以他無上的信任,這些都足夠晉武用生命來報答,雯小姐給予他的尊嚴!
晉武幹淨利落的單膝跪地:“公子,幸不辱命,晉武此次帶回四十八人,除了八個幼兒以外,其他人年齡皆在十五至四十歲之間,三十男十女,這些人根骨皆可,大部分是西南方瘟疫中存活下來的逃難者,隻有兩個仆婦帶著孩子,其他人皆為孤身。”
晉雯當時提出的要求就是要找盡量孤身的,隻要有一技之長,就是個殘廢也無妨,自己養得起。
“鬆土,請了大夫來,先將他們隔離在三進的偏遠下人房,三人一間。徹底排除感染瘟疫的可能後,遷至前院下人房,由你教導功夫和習字。
武叔負責記錄,務必要將每一個人擅長的和不擅長的了解清楚,為人品行,心胸氣度都要一一記錄在案。
這幾個女婢,最近幾日先將所有人的冬衣趕製出來,再接受訓練。
“記住,在我眼裏,沒有男人和女人,隻有忠心之人和別人!明白了麽?”
晉雯涼涼的視線掃過鬆土的頭頂,驚得鬆土一陣頭皮發麻,看來公子十分不滿意自己的“不忠心”。
而剛才那句話,意在提醒他。
“鬆土,你先帶他們下去安頓,給每一個人編下號碼,第一日飯量管飽,記錄飯量,從明日起,所有飯量減半,再半個月後,飯量再減半,持續半個月,到那時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可用之人的名單。”
晉雯決定再嚇一嚇他,省的這人尥蹶子:“武叔,你不在這半個月,我寫了許多關於蘆葦濕地的計劃,其中養鱷魚的行動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啊……”
鬆土你要是不好好給我辦事,我就真的把你放到鱷魚池區養鱷魚去,反正用你是用,用別人也是用。
鬆土渾身的皮都緊了一緊,暗暗發誓一定要對這些人進行魔鬼訓練,死道友不死貧道。
“公子,您不打算見一見他們麽?”
晉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養鱷魚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沒有驚人的膽量和毅力,探究精神是養不好的,更重要的是要有隨時為主子犧牲性命的準備。
晉雯雖然一直在做養鱷魚的計劃,但是畢竟沒有養過,能不能養活都不一定,這些人在沒有一定的逃命的本事之前,晉雯並不打算見他們,畢竟不合格的人,是不能到蘆葦濕地去工作的。
鬆土已經從晉雯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言,拱手一禮出去忙活了。
晉武逮到空隙開口:“公子,你為什麽要減少那些人飯量?”
“武叔,你買到他們之後,每天沒少過他們吃食吧?”晉武點點頭。
“那麽那些人對我這個新主子是什麽感覺呢?”
晉武斟酌了一會開口:“他們自然對公子感恩戴德,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麽大的魄力肯接手發過瘟疫以後活下來的人,特別是高門大戶。”
古代人還不知道,在瘟疫區活下來的人要麽是本身自帶抗體,免疫力極高或者在感染瘟疫後自身形成抗體,殺死了病原體才存活下來,這樣的人,對於不理解的人來說,才會是可怕的,對於懂行的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人。
“武叔,你要知道,我們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要是他們以為找到一個有錢主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那麽,就要做好吃苦頭的心理準備了。
而且,你不覺得,在缺水少食的情況之下,才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如何麽?”
晉雯孤身一人在這陌生的古代,身邊隻有晉武一個尚算可心的人,就連鬆土,都是一個厲害的不確定因素,此時的晉雯可以說是一塊上等的肥肉,發現的人都想來咬上一口。
如果對下人的挑選太過放鬆,那麽隻需要一個人的叛變,就足以致命了。
晉武還在思索著公子所說的話,不放聽到一陣“鈴鈴鈴”的銅鈴鐺的響聲,有人來了。
晉雯皺了皺眉,往常隻要是晉雯在書房外間議事的時候,是嚴禁打擾的,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嚴重到需要來驚動她?
經過上次的“鮮居之禍”,晉雯將府中的規矩,請雕刻師傅刻在木板上,懸掛在練武場的邊緣,每天清晨集體鍛煉的時候,都會誦讀一遍。
這樣的方法,是借鑒了生物訓練的條件反射,在一日日一遍遍的洗腦之下,這些規矩會清晰的記載下人們的腦子裏,每當行為超過範圍,就會條件反射的想起那塊木板上刻下的規矩。
這樣的方法看起來有點殘忍,但是對於晉雯來說確實最有效果也最省力。
晉雯給晉武使了個眼色,徑自走進了書房。
晉武看著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上前打開書房外間的房門,沒想到外麵的人是餘嫂。
“餘嫂,怎麽會是你?你是知道公子的規矩的,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冒著受罰的危險來打擾公子?”
由於晉雯從前是律師,對於個人隱私十分看重,宅子建好之後,除了晉武之外,沒有任何人進入過晉雯的書房和臥室,晉文之所以那麽信任晉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晉武是軍隊出身,軍中之人最重視的就是規矩和信譽。
晉武在中人那裏滯銷了好幾年,卻從未改變過軍中帶來的生活習性,可見此人心性之堅定,雖然晉武並未透露自己是在哪裏從的軍,後來又是為什麽斷了手臂。
但這些都不會影響晉雯的判斷。
晉雯的這些規矩餘嫂當然知道,甚至可以說是銘記在心,這是近日發生的事,已經叫餘嫂慌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餘嫂,你要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不如先跟我說說,看看能不能解決,免得驚動了公子,反倒不好。”
餘嫂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意點點頭。
晉武輕輕掩上外書房的門,拉著餘嫂到與書房僅有一牆之隔的會客廳,這個會客室與書房相隔的地方設計有隱秘的留聲孔,晉雯在這麵牆後,就可以聽見餘嫂說的話。
餘嫂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飽受驚嚇的樣子。
“啊武啊,我知道來打擾公子議事是犯了規矩的,可是我已經近半個月沒見過公子了,問了梅枝,梅枝說公子最近不知在忙什麽,就連日日不輟的武藝都減少的項目,一直在書房裏,連吃食都是端到外書房吃的。
你又被公子派到外麵辦事,我.……我已經不知道要找誰商量了,嗚嗚,嗚嗚嗚…..”
餘嫂不知道到底受了什麽驚嚇,居然在晉武麵前就控製不住了。
“餘嫂,你別忙著哭,先把事情說清楚,如果你真遇到了難事,公子一向心善,不會置之不理。”
餘嫂嗚咽著從衣襟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雙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
“阿武,我十天前奉公子的命,去鎮子上采買新到仆人的冬衣布料,誰曾想,遇見了我的兒媳,我就是被她這個惡毒的女人趕出來的,她看見我穿著細麻布的衣裳,以為我在哪裏發了財卻不拿錢回家,當街就嘲諷了我一頓。
我原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畢竟她是我兒子的妻子,我兒子雖然不孝順,但是虎毒不食子,我都已經再把自己賣了,從今以後也礙不著他們什麽事了。
誰知道,兩天前,門房的鬆鼠跑過來交給我的,我當時並不知道,裏麵是這個,誰知道後來……”
晉武疑惑的看著手裏的布包,布包不大,也不重,不打開也看不出什麽,打開之後,才震驚的發現,布包上是一節小指,一束頭發。
晉武看見這兩樣東西,臉色一變。
晉雯在牆後看不見迎客廳的事情,心裏正有些著急。
晉武的聲音已經響起,他知道公子一定會在留聲牆後麵了解事情的經過。
“這一節小指和頭發,你怎麽知道是誰的?好端端的怎麽會給這樣的東西給你?”
什麽?手指?晉雯一聽之下大驚失色,難道自己跟雲大福的交易這麽快就被查到了?也不過才半個多月而已,這些人不從不從自己身上下手,卻企圖打開下人的嘴?
而且一出手就是一節手指,莫非餘嫂的兒子被綁架了,用來威脅餘嫂的?
晉雯手心裏一層的汗水,這些人如此大膽,看來這大半個月來,雲大福的生意十分之紅火,對其他人的衝擊非常之大。
晉雯為了不引起太大的麻煩,還叫雲大福把大部分的蘑菇和蔬菜運到府城的雲來酒樓去銷售,適量的賣一些蘑菇和蔬菜給大戶人家的采買之人,如此一來,能平息不少人的嫉恨。
然而今日餘嫂之言,讓晉雯的危機感大大增加,看來那些人是在雲來酒樓沒討到便宜,轉而開始攻擊晉雯這一方。
經過半個月,那些個有錢有勢的人家,或者雲來酒樓的對頭,早就對這些稀罕貨的價值有了全麵的評估,雖然隻有冬季的四個月能產生效益,但是其中利潤之大,怎麽可能不讓他們心動。
晉雯也不相信,憑著這些地頭蛇的能耐,會查不到這些東西是從自己手裏流出去的。
“我認得這隻手指是我兒子的,他小時候貪玩,險些砍斷了一隻小指,上麵留有一個疤痕,在這裏,你看。”
餘嫂指著那截小指上的疤痕,十分確定那就是自己兒子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