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暖居宴（1）
晉雯不想回答他的話，就隻能幹笑兩聲使勁扒飯。
楊三金活了一把年紀，自然慧眼如炬，眼見晉雯不願意透露，也識趣的不再問。
這兩個月來，自己家裏的人得了她多少好處隻有自己人才知道，就這兩個月存下來的錢，夠兩年過活的了，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為好。
楊三金默默地轉移了話題：“簡之啊，你那宅子看樣子再一個月也要建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辦暖居酒？”
所謂暖居酒，俗稱就是“燎鍋底”，據鄉下習俗辦的話，有許多講究，晉雯並不太了解。
本來她並不想大辦，隻想選個好日子搬進去就是了，哪知現在楊大爺提起，要是回絕的話，就太不合群了點。
“大爺，您也知道我在外頭生活慣了，對這樣的事一點都不了解啊，別到時候出了醜反倒不好，說實話，我本來不想辦也是因著這個，不過現在您提起，不如聽聽您的意見。”
楊三金聞言微微眯了眯雙眼，深深吸了兩口煙鍋，似考慮了好一陣才開口。
“就是因為你以前不是楊樹村的人，但是你現在是了啊，你既然在這個村安家落戶，那自然就得入鄉隨俗不是麽？你年紀小，就算是真的哪裏做得不好，鄉親們也不會挑你的錯處，你那房子一建好，就是妥妥的楊樹村第一富戶了那。
我們楊樹村幾輩人都沒有人建得起這樣大的宅子，你如果讓別人覺得你不和人，傳出不好的名聲豈不是得不償失？你也不缺那幾個錢，不如就幹脆辦上一場流水席，菜色不需得多精貴，隻看得過去就可以，你覺得呢？”
晉雯沉吟了一會，覺得楊大爺的話不無道理，古代人實際上是很排外的，她雖然在這個村子蓋了大房子，但是因為沒辦過酒席，在村民們的心裏，她這個人就還不能算是正式進入楊家村，一旦傳出什麽風聲，隻怕是妥妥的牆倒眾人推。
晉雯不想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看來這酒席是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了。
而且按照現在的情況，還得做的體體麵麵的，要不然之前的高調就變成的打腫臉充長胖子，反而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得不償失。
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麽？
“好吧，明日我再仔細問問梁師傅，工期有沒有問題，到時候再與您商量具體時間和細節，那麽其他一應事宜就要多麻煩大爺和豐收大叔了。”
“我啊，厚臉皮把你當成自己家人了，簡之別嫌老頭子囉嗦多管閑事才好啊。哈哈……”
“哪裏哪裏，與人情世故上的修煉，再給個二十年，簡之也是難望大爺項背的，大爺肯教導簡之，是我的福氣。”
晉雯這句話絕對不是客氣，她從小就在知識分子家庭長大，要說書本接觸得多，於人情世故上卻大大的欠缺，許多東西都弄不明白，有時候為人太過耿直容易得罪人，所以她的朋友其實非常少，如今想起來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
楊大爺也許也察覺到了晉雯話語裏的真誠，麵容更加和藹，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暢快，不多說什麽，抽著煙鍋轉身回房休息去了。
這一天晚上，忙的晉雯和晉武連水都忘了喝，由於晉雯沒準備黑色的紙，隻能用深顏色的絹布代替取孢子的底紙。
為了防止菌菇的孢子被風吹走，晉雯還把窗子大門關的嚴嚴實實，自己熱的汗水淋漓也毫無怨言。
晉武隻有一隻手，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不方便來了，看著公子在一旁忙的焦頭爛額，自己隻能做些輕鬆地工作，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那麽無用。
晉雯專門挑出菌蓋打開的完整漂亮，又體型健壯的菌菇，去掉菌杆，交給晉武拿到桌子上，平放在深色絹布上並使菌菇光滑的一麵朝上，有皺褶的一麵朝下。
經過大約一天時間，就可以在絹布上看到孢子印，到時候輕輕把孢子刮下來妥善保存，冬天時就可以在暖房裏配上合適和培養基料，試著種種看。
這樣的方法十分簡陋，但是在沒有實驗室，沒有營養液培養皿的情況下，就隻能使用這樣效率較低的方法獲得蘑菇的“種子”，想想就很心塞。
第二日，晉雯馬不停蹄的感到新宅找到梁師傅，詢問工期，之後就一頭栽進養菇房，楊二狗跟隨在她的身邊。
她之所以如此信任楊二狗，是因為楊二狗隻有一個寡母，家境實在貧窮，尚未成親，算得上是一枚大齡剩男。
其實說是剩男，楊二狗才十八歲，虛歲二十而已。
耐不住古代人提倡早婚早育，多子多福，為了楊二狗的婚事，他的寡母甚至鬧過自殺，就是為了不拖累自己的兒子，堪稱母愛如山。
若非楊二狗以終身不娶相逼，他的母親隻怕早就沒了。
楊二狗為人實在也是贏得晉雯信任的一個優點，晉雯已經與他簽下五年的契約，每年十兩銀子工錢，做得好年底還有獎勵。搬入新宅起，每日一頓飯。
這樣的工錢算得上相當高的了，隻要吃苦耐勞的幹兩年，就是建新房取個漂亮媳婦都綽綽有餘。
楊二狗的母親對晉雯更是感恩戴德，不停念叨著楊二狗要守規矩，嘴巴要嚴實……等等諸多囑咐。
暖房中的溫度，相比於山裏麵自然稍高一些，昨天下午拌入基料，撒上水，今日再來看，就有一兩株菌絲很堅挺的冒出頭來。
一點白白的頭顱，俏生生的豎在灰白色的基料上，晉雯不求多高產，隻需要它們能存活就可以，要高產可以以後慢慢改良，不必著急。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有一種菌菇可以是用這樣的基料栽培成活，至於是什麽菌菇則還要等幾天。
如此，晉雯又細細的給每一個“培養基”撒上水，將所有菌種的反應都記錄在案後，才鎖上門出去。
夜裏，晉武正在幫助晉雯收集孢子印裏的菌菇孢子，欲言又止。
“武叔有什麽話，不必顧忌，你要與我生分不成？”
就目前為止，晉武使晉雯最信任之人，晉武平日裏也幹脆利落，怎麽今晚上像個大姑娘似的？
“公子，晉武無用，你交給我如此重要的工作，我卻辦不好……”
晉雯忍不住皺了皺眉，辦不好？最近幾天，除了昨天采菌菇外，晉武一直在忙活蘆葦塘濕地的事，難道是那邊出了什麽事？
“武叔先不要忙著認錯，說說看出了什麽問題，才能知道是不是你的錯。”
晉武羞愧的低下頭。
“公子，蘆葦塘濕地的名聲並不像楊大爺說的那樣有一點不吉利，而是十分不吉利，屬下去找人幫忙建圍牆，出的工錢已經高達三十文一天，願意來的人還是寥寥無幾。
甚至有人說那是個死地，誰去誰要倒黴。有一個願意來幹活的漢子，就是濕地那邊村子的一個特別窮的人家，為了給父親治病才來肯冒險。他私下裏偷偷透露，說是……說是蘆葦塘濕地死過十五六個人，大家都被嚇怕了，再沒人敢接近這塊死亡之地……”
“嘖！如此說來，還真有點麻煩。這樣吧，最近有不少中人找上門來，我們出四十文一天的工錢，要是幹得好，發工錢時額外獎勵十天工錢，想必那些中人會有辦法找到人來幹活的，畢竟不是人人都富裕的，那麽高的工錢，總會有人願意來。
而且照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蘆葦塘濕地十有八九是有鱷魚的，很有可能也有人見過，隻不過不敢說出來罷了，這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鱷魚全身上下都有藥用價值，要是我們能掌握馴養鱷魚的方法，那麽便是一條別人學都學不來的財路。”
晉武這時才恍然大悟，難怪公子那麽執著於這塊濕地，一開始晉武隻以為公子是想把裏麵的鱷魚殺掉，然後飼養魚蝦，鴨子等水鳥的，原來公子之深謀遠慮，常人難及。
“那麽公子打算找多少人幹活呢？人數少的話，隻怕……”
晉武覺得，濕地有這樣的名聲，如果人數太少也是沒人敢去的。
“六十到八十人怎麽樣，每十人一組，負責的地方不要間隔的太遠，也好有個照應。早五天我就跟梁師傅定了青磚和基石，價錢給的很公道，隻收四文。”
梁師傅的一整個家族都是從事建築行業的，像青磚作坊，紅瓦和黑瓦，地基石這樣的作坊也有涉略，一開始晉雯找的是不熟悉的青磚作坊，價錢要高出一文錢一塊磚，實在是不劃算。
盛國的青磚都比較大塊，足有二十厘米高，三十厘米長，價錢在五文左右，等閑人家是用不起的，能建起像楊三金家這樣的青磚大瓦房的人家，已經算得上比較富裕的人家了。
如此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可是，晉武知道公子手上的錢已經不多，會不會讓公子捉襟見肘？
“公子，家裏的銀子隻怕禁不得這樣耗……”
聽到這話，晉雯忍不住笑了，“我們的賬麵上還有八百多兩，建個圍牆頂多三百兩上頭，動不了根基。
你以為，我們現在在做什麽呢？”
晉雯指了指桌子上正在收集的菌菇孢子，問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