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噩夢

  在凰暖的身後巨大的羽翅展開,將風月剛剛已經有熄滅苗頭的火光再次引燃,凰暖做的沉穩,可這一番動作下來始終卻不敢再看向對麵的男人一眼,明明他都未曾對她出過手,明明之前她還用這力量帶著他無盡的翱翔,承諾她永遠會站在他的身邊,可是此刻,她卻用這力量對他出手,成了這勝負的關鍵。


  何其諷刺?


  何等可笑?


  這世界上的誓言,都是謊言。最大的謊言。


  巨大的羽翼,金光環繞著紅焰,幾乎遮蓋住了整個地底的空間。與此同時,那雷電也清楚的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


  凰暖接過風月的身軀,帶著他向後退,身形交錯之中,她隻能看到男人陰鬱冰寒的雙目,她不由一陣,不敢再看。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在天地間,所有人隻感覺到一陣耳鳴,霎那間,所有的一切都畫上了句號,一道道火牆築起,整個妖王之殿的地底被砸了個稀碎,這也意味著這座地底的死城已經走完了它的最後。


  火還在繼續著,宛如一個永遠不知饑餓的怪物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那赤紅的火焰也仿佛一個狂妄的成了黑色,在不斷吞噬剩下的生命。


  一片火光之中,隻有男人的一點白衣是這裏唯一的顏色,男人的步子有些不穩,可是身形依然堅定著。他眉色濃重,長睫卷翹,眸色深邃,即使在這無盡的狼狽之中,他也好像是唯一的王。火光還在猙獰的嘶吼,未幹的鮮血還點點滴滴的留在他身上各處,一具具屍體雜亂的堆積在地,鮮血淋漓,周圍盡是血腥的味道,劈裏啪啦的火光燃燒著周圍的一切,地上燒焦的屍體泛著難掩的惡心氣味,有的甚至整個都粘念在了一起,所有場麵看上去惡心又變態,宛如地獄。可他就站在這對屍體的中央,即使渾身的傷連俊美的側臉都有了灼痕,可他依然俊美的不可方物。


  凰暖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極盡黑化變態,卻又帶著莫名的淒美。卻忽然,男人突然抬起了頭,即使是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在無數火光的照應之下,他還是一眼就牢牢的鎖住了她。


  他的輪廓深刻,仿佛是被雕刻刀一刀一刀精心雕刻出來的,抬頭看著她的時候整個人說不出的陰冷暴虐。


  這份冷,是凰暖所不曾見過的。隻是一眼,凰暖便覺得這個男人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他額前發絲細碎,漾著一種幽冷的暗光,覆著修長的眉梢。一身破敗的白衣衣襟飄飄,若流風之回雪,幽深的眼眸看著她的時候,形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像是一片漆黑陰影籠罩下來,讓人心髒收縮,隻是一眼便不由的害怕顫栗。


  他沒有出聲,隻是輕輕啟唇,那樣陰冷的容顏在火光著映襯著格外明暗陰冷。奇怪的是,他一開口,凰暖便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說,“我絕不會放過你。”


  這個夢,她已經做了很多次了。從剛開始的難言顫栗心碎,到現在隻是覺得平常。


  也或許,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願意來自己的夢中見她。


  所以凰暖想,他一定恨毒了她,很恨,很恨。所以才不肯在清醒的時候來找她,連夢中都是對她無盡的詛咒和折磨。


  可這樣,也好,也好。


  這本該便是世界該有的軌跡。凰暖反倒是希望,這份恨可以多些,再多一些。這樣,他才會知道什麽是自己想要的,什麽又是他現在必須把握的。


  他才可以多一些,再多一些……活著的機會。她才有把握繼續下去。


  恨一些好,恨一些好吧。


  即使夢裏出現了那樣血腥可怖的畫麵,可凰暖醒來之後卻隻是表情淡淡,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隻是平靜,十分平靜著。宛如一灘死水,不起任何波瀾。


  透藍的天空,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朵朵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洋洋灑灑,看上去脆弱而美麗。潔白的花瓣中伸出淺黃色的花蕊,和著暖暖的春風,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伴著舒適。今天的天氣,也是格外的好,陽光耀眼,好像也永遠不知疲憊似的。凰暖笑了笑,隻是淡然的感歎,轉眼之間,又是夏至。


  夏啊。原來是夏。


  不知不覺,已經又過了許多輪回了嗎?


  五年了,已經五年了。


  算起來,她也有五年沒有見過他了。不知,他現在到底是何等的模樣?年紀輕的時候啊,她隻覺得愛和思念都是太過沉重的事情。見不到的時候就像是要了命一般,隻想時時刻刻的看著他,想著他,盼著他。


  可是一旦知道永遠不再見了,連思念都是可貴的。也便,不再難受了。


  隻要心中想著那個人,見或不見,真的那麽重要嗎?她知道了自己的心,那他便,隨時在自己的身邊。無處不在,對於她來說,這裏每一處都是他。


  風是他,雲是他,光是他,這世上的一切稱得上是美好的事物都是他。隻因,心中獨有他一人,所見,盡是他。


  當初一切逝去,如孤舟入海,從此一去,再無過去。悔嗎?思嗎?念嗎?

  思,念。隻是無悔。


  女子笑的坦蕩,又抬起了頭,任由這紛擾的花瓣紛紛而下,緩緩的親吻她的麵頰。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著,時時送來各種鳥的叫聲,身邊青草、蘆葦和紅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懸在天空的一輪火熱的太陽蒸曬著,空氣裏充滿了甜醉的氣息。


  她在笑著,女子用一根紫色的發帶輕輕豎起一縷長發,剩下的碎發隨意披散在腰間,腮邊卻偏偏留出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淡紫色紗散花裙,腰間用同色係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光潔白皙的肌膚,水潤的雙眸,美得冷豔,雖隻是稍許的梳妝了一下,卻依然莫名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唯有額頭中央的那一點紅像血一般妖豔。


  雖是未變,可卻無一不變。


  “暖暖!”一聲張揚的聲音傳來,帶著少年獨有的熱烈忽然響起。


  明明才清閑不久,這不,麻煩就上門了?雖想的十分嫌棄,但凰暖聽到了這聲音,還是立刻睜開雙目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那道身影看著凰暖朝著他的方向看去,更加興奮的快要飛舞起來了,鳳尾蝶般的眼尾的一抹朱砂痣也像是飛舞一般興奮不已。


  少年一身紅衣,即使在這萬花飛落的季節裏也顯得最為矚目,他還在笑,對著凰暖的方向高高揚起了雙手。夭夭的群花更顯得他麵龐如玉,朵朵粉紅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落滿了他的黑發,離得越發近了,他看向凰暖忽而揚起了嘴角,眸光似傾瀉萬般的柔美,明明是那樣張揚熱烈的少年,可看向凰暖的那一刻隻有無盡的柔軟。


  “姐姐,姐姐!”


  “姐姐!”


  “……”


  凰暖愣了一下,這才看到少年身後還跟著的一大堆蘿卜頭。看得出來,他們肯定是一齊來的,隻是某人用了自己腿長的優勢,將這些小蘿卜頭紛紛都甩在了身後,偏偏自己還一派悠閑自若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的錯處。


  凰暖搖搖頭,隻覺得萬分無奈。


  “暖暖。”少年邁著長腿,終於走到了女子的身邊。可離得近了,他卻躊躇著腳步,不敢上前,隻是在她的麵前停留。


  “你來了?”凰暖卻沒什麽太大的感覺,見風月來了便自然而然的抬頭看他。


  他長得越發的高了,雖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渾身的氣勢也渾然不同了,雖見過他這時的樣子會讓人感覺他隻是一個沒什麽心思和脾氣的少年,但是在其他人的麵前,便不是這樣了。那股與生俱來天生的威壓,幾乎是讓人一見便不由的臣服,和當年凰暖見過的男人樣子也不逞多讓。


  瞧,怎麽好好的又想起他來了。連風月在如此多戰爭的磨練之下,都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那那個人肯定不用多說了。想必他身上的冰寒,肯定又打也打不破了吧。不同的是,這個時候的他,不會再把身上的裂縫告知任何一人。對她,更是如此,她是他,最恨的人。


  算了,不想了。


  不如不見,不念。


  凰暖片刻的緩神並沒有瞞過鳳月的雙目,可他卻裝作看不見似的又對著凰暖揚起了一個更加燦爛的微笑。少年又長大了一些,看著明顯有了幾分嚴肅的模樣,可是再如何,麵對著蘇夏的時候還是一如那個明媚的少年。


  “事情順利嗎?”見到少年如此樣子,凰暖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一些。同樣的,凰暖也對著鳳月笑笑,雖然知道隻要有鳳月的出現,無論大小事情都可以順利解決,但是她還是不免的問了一句。


  “嗯嗯,當然順利啦。畢竟,這次可是有我親自出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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