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帶你走,好不好
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蘇夏的動作也越發大膽了起來。
不顧禾匡顏現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可能下一刻就會把自己給撕成碎片,她不管不顧的一下子抓住了他正在支撐著身體的左手手臂,小心翼翼的學著將自己的靈力一點點的渡了過去。
一股細小的暖意隨著自己的手臂向上潘延著,禾匡顏冰冷的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蘇夏。
麵對禾匡顏毫不留情的冰冷眼神,蘇夏卻是笑了,依然壓低了聲調,那般輕柔卻又無比鄭重,“我幫你,我帶你走。”
禾匡顏眉頭無意識的一皺,竟然下意識的沒有推開眼前說著大話的少女。
“我真的可以的,我從小在這裏長大。”女孩又輕輕說著,帶著認真執著,一字一句的說著。
“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情況,總歸是遇到了一點麻煩事。我們妖族都是要互相幫助的嘛。所以,我會幫你。我帶你走。”
女子最後幾個字說的擲地有聲,無比堅定的訴說著自己的承諾。對這樣弱小而可笑的話語,禾匡顏即使在劇痛中都忍不住覺得可笑諷刺。妖族的規矩?妖族哪來的這種規矩。
他抬頭,死死的盯住麵前的女子,看著女子明明十分慌張卻還要強裝鎮定的神色,禾匡顏竟扯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重複道:“你帶我走?”
“我……”蘇夏沒有一絲猶豫就想再次重複著自己的話語,可惜對上禾匡顏發紅的眼睛,那裏麵竟是毫不掩飾的諷刺與濃濃的殺意,讓蘇夏不由一震,下一秒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蘇夏整個人被一股強力震開,弱小的軀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然後整個人被重重拋在地上。
“噗-”蘇夏終於明白剛才禾匡顏隻是把她拋在水坑裏的力道有多麽小了,也終於明白即使是現在處在無比脆弱邊緣的禾匡顏,要想對付自己,有多麽簡單。
而做出這一切舉動的禾匡顏並沒有舍得再分給自己一個眼光,仿佛她隻是一個多麽渺小不堪的存在。
可不是渺小不堪嘛,蘇夏當然沒有忽視剛才禾匡顏眼中對自己的諷刺與看輕。
他看不起自己。
不,甚至說,他的眼中從來沒有過她的存在。一座高山又怎會低頭去看一隻地上的爬蟲。
真是難搞啊!蘇夏有一瞬間的崩潰,實際上,剛才在被禾匡顏甩出去的一瞬間,她便讓係統給她屏蔽了痛覺,所以她氣歸氣,惱歸惱,總歸隻是流點血,對她來說是沒有一點實際上的疼痛的。
事情要糟啊。
清醒的禾匡顏簡直太難搞了。頑固不化,根本說不通,他誰也不信,整個人孤傲又驕縱,縱使死也不會低頭,更看不起弱小如爬蟲一般的她,即使是這個爬蟲陰差陽錯救過自己一命。
而這一命,也快到頭了。
痛,痛……徹骨的痛,如果說之前是身處於冰川的最底層,現在他就宛如整個身軀置身於冰火兩重,胸口熱的發脹,而身體的其他地方卻好像痛的失去了知覺,冰冷徹骨。隻有左邊臂膀那隻小雀留下的似有若無的暖意,卻也飛快消失不見。
已經到盡頭了嗎,一隻不能化身的天狼,一隻無法維持戰鬥形態的天狼,到底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他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喚。天邊傳來悠遠的歌聲,帶著重重天狼的怒吼,卻是他最安心的鬼魂曲。
就這樣吧,這樣說不定也不錯。
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想讓他再活下去了吧。
緊緊握著胸口,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慢慢渙散,身體也不屬於自己一般慢慢的塌陷,隻有那耳邊悠悠的狼族歌謠在指引自己靈魂前行,可就就在這悠悠的狼族之音中,混入了一個細小的雜音。
伴著越來越清晰的呼聲,被歌謠所牽引的禾匡顏柔順的麵容有一瞬間又染上了殘暴之色,是那個女人。
那個弱小如螻蟻一般的存在。
禾匡顏猛地一睜眼,殺意瞬間染上眼眶,想要狠狠的將眼前不知死活的女子的脖子狠狠掐斷,卻被一張放大數倍的清麗容顏所驚。
明明被自己打落在地的女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硬生生的湊了過來,在自己陷入夢魘絲毫不知情的時候,她竟然還敢跑了過來!他那一掌,即使力量再弱小,可是對這個弱小的生物來說相當於嚴重的傷害。
而現在,禾匡顏不由自主的看著少女緊緊閉上的雙眼,眼中劃過一絲詫異,手下下意識輕輕一鬆。
太近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女子的溫暖氣息,看到女子的睫毛輕顫,一張潔白的小臉染上了泥巴和鮮血顯得有些狼狽,明明是那麽弱小的角色,就應該擁有那麽可憐低順的眉眼,可是她的麵色上卻盡是堅強,仿佛在用一切力量去做一切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這樣的神色……禾匡顏有一瞬間的驚愕,連帶眼中著殺意也弱了一分,昏昏沉沉的他隻感覺唇邊一陣熱意湧動,他下意識的啟唇,那東西便到了他的體內。
隻是一瞬間,他便明白了那是什麽。
禾匡顏猛地睜大了雙眼。
【請注意,主線人物禾匡顏目前血量為15%】
呼,果然還是有用啊。
蘇夏終於鬆了一口氣,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緩慢睜開雙眼的時候便看到一張陡然放大的俊顏,蘇夏的心突然慢了一拍,意識到即使是二人之間沒有什麽,這樣的距離也太近了一些。
蘇夏有些僵硬卻又迅速的離開了禾匡顏的身邊。
胸中一陣熱意湧動,雖然那麽微小卻又那樣真實的存在著,隨著他的心跳一點點複蘇。
“……為什麽。”喉結一陣湧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好像什麽也說不出來,最終隻能呆呆的看著蘇夏問道。
幹什麽?剛才還一幅要殺了自己的樣子呢,現在就一臉震驚的樣子。這東西,真的有這麽重要,她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卻沒有什麽感覺。
不過……第一次看到禾匡顏這副震驚的表情,她倒是有些欣慰的樣子。
還好,還好。她剛剛也是急了,就隨口問了一句係統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夠證明自己的無害,係統隻是說了一嘴,她便打定了主意。
把自己的內丹。給了禾匡顏。
“因為,我要向你證明,我是真的要帶你走的。我身無長物,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但是我想要告訴你,我想帶你走,不想讓你受傷害。這是真的。”
禾匡顏依然是那副有些呆滯的樣子,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帶著疑惑與打量審視,卻好像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聽蘇夏說話。
好家夥。蘇夏深感欣慰。
好像有門走的樣子。這家夥,舞台都給自己準備好了,自己就隻管登台表演將自己原本想的托詞說出來就行了。
而且,這個反派現在好像呆呆的,不像之前一樣殺氣滿滿的樣子,好像很好騙的樣子,這讓蘇夏頓時更高興了起來。
不過高興歸高興,該裝的還得裝,尤其是,表情一定要到位。
她笑了笑,帶著幾分荒涼和懷念,眼睛直直的看著禾匡顏,像是要看到他心底一般:“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藥是從哪裏來的嗎。”
“這是我……父親給我的。這是他留給我最後的東西。”(【小七:叫爸爸。】)
“當初他離開的背影就像你剛才一樣。帶著一身的傲氣和永不後悔的決心,可是他卻真的再也沒有回來了。我……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了。”
“我很後悔,當初沒有再堅決一點,再果決一點,再對他好一些,沒有不顧一切的留住他,這樣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
她低聲說著,似乎是在宣泄著什麽一般,聲音也隱隱帶上了幾絲啜泣的音調。騙禾匡顏這樣的人,幹說當然是不行的,但是為什麽就算是要打開感覺,為什麽會突然陷得這麽深。
她看著麵前倔強的男子,就好像透過他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
“小夏,爸爸今天又不能陪你了,但是爸爸答應你,明天一定會在家裏陪你過生日好不好,你就好好跟著姑姑,爸爸一定會回來接你。”
騙子,都是騙子。
——“所以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他,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所以我便把我的內丹放在你這裏,想你是不是可以相信我一下。”
……
我希望我以後可以長大一點,再長大一點,然後可以保護爸爸。讓爸爸不要那麽辛苦了。她的記憶隻剩下熊熊烈火,那個堅毅的身影毫無退縮的衝進了火海,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你看他留給我的藥,我給了你,救了你。這樣說來,你們是不是也有著一種特別的緣分。我想你能不能不要走他一樣老路?給我一次機會,我帶你走,我對這一帶很熟悉,一定不會讓他們找到你,好不好。”
爸爸。我終究還是沒有成長到可以保護你。我終究還是變成了最糟糕的人,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不是雨停了嗎,為什麽臉上感覺還是涼絲絲的,眼前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她隻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柔柔的,輕飄飄仿佛擁有一種特別的魔力狠狠的砸在對麵男子的身上,“我帶你走,好不好。”
我帶你走。
帶你走。
帶你走。
胸口一陣熱意湧動,手背的一陣陣濕意竟好像是打在了他的心頭,粘嗒嗒的怎麽也掙脫不開。
她哭了?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會哭。那般弱小的爬蟲應該為自己哭泣,為什麽要為他這麽傷心。
心中一陣煩躁,那麽煩的人,幹脆殺了可好?殺了她就可以遠離這令人頭痛的煩惱請求,殺了她,殺了她!
千萬個念頭在心中翻湧,卻因心中的一絲暖意而變得那般脆弱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