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天寶古刹
顧雲煕和紅蓮都被賀連山的話逗笑了,無意間的回頭,都看到了對方的笑。
下一刻卻收了笑容,將目光移向別處。
尷尬,酸澀。
顧雲煕帶著感激,道:“不要!那塊石壁,卡在整個山中,你怎麽弄下來!這字看看也就罷了。我要一塊石頭做什麽!”
眾人笑過了,繼續前行。
走了幾步,賀連山又說:“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就摘下來送給你!”
顧雲煕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喜歡!”
到了山頂,看到的景色更多了。才知道,這座山的後麵還有很多山,很高,很大,逶迤婉轉。
紅蓮似乎來了興致,指著一座最高、最大的山,道:“我要去那!我要爬上去!我猜那山頂肯定有神仙!”
顧雲煕望著那座最高的山,從下仰望,危峰兀立 孤峰突起,遠近看來,就是這座山最高了!山峰的頂端似乎已經伸入雲中,人站在上麵一招手,就能把天上的雲朵摘下來。
那裏,真的有神仙嗎?
男人們當然不像女人那樣天真,但是卻都願意寵溺女人這一點小小的天真。
大家很默契的繼續向前。
有了一定高度的積累,再向山下看去,茅舍零星,炊煙嫋嫋。
楊叢感慨道:“如果能在這裏住上一輩子,也未嚐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紅蓮很真人的拉著楊叢的手,道:“如果你想,我就陪你在這裏呆一輩子!”
楊叢隔著紅蓮看了看跟在後麵的顧雲煕,她想陪,可是他希望的卻是不同的人。
這一路上,雖然兩個男人對顧雲煕都非常的殷勤,可是顧雲煕一直進退有度,把她和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把握的恰到好處。
楊叢是她的屬下,就算作為了朋友,也可以恩威並施。
賀連山是一個江湖浪子,有時候冷漠,有時候熱情,但是對顧雲煕卻是真心實意的照顧。
顧雲煕呢,隻是把他當成朋友,不給他越過這條線的任何機會。
爬的越高山路越陡峭。
紅蓮用力的拉著楊叢的衣服,楊叢也不著急,一步步的慢慢向前走。
賀連山站在原地,享受著山風的吹拂,重新跟上顧雲煕,道:“咱們飛上去吧!這麽高的山得什麽時候才能到山頂啊!”
顧雲煕微笑,道:“這爬上,享受的就是過程,如果直接飛上去,還有什麽樂趣。”
走在前麵的楊叢大喊,道:“我聽到了木魚的聲音!”
顧雲煕和賀連山緊走幾步,風吹過,什麽都沒有。
“你聽錯了吧!”賀連山道。
楊叢又重複,道:“我沒聽錯!我真的聽到了!”
賀連山問紅蓮,道:“紅蓮姑娘,你聽到了嗎?”
紅蓮困惑的想了想,又聽了聽,搖頭道:“沒有!”
眾人都用疑問的目光看向楊叢。
楊叢很肯定的,道:“我真的聽見了,不信咱們就爬到山頂,上麵肯定有寺院!”
又向前走了一段,大概來到了主峰的半山腰的位置。
這回眾人都聽到了誦經的聲音,還聞到了寺院內特有的香火的味道。
聞聲,未見寺。眾人開始用目光在這高低疏密山林中搜尋。
突然,紅蓮高興的大喊,道:“你們看那!”她伸手遙指,見一座素淡古樸的禪院,在山林清清靜靜安坐著。
這座禪院名為“天寶”!他沒有那些大的禪院輝煌莊嚴,但在此處看見,卻覺得無比和暖溫柔。
“天寶”懸空於兩岩之間,看上去分外驚險。就岩起室,飛梁穿過石縫,上載危石,下臨深淵!
顧雲煕驚歎,道:“深山之中,竟有如此險奇之境!”
楊叢悠然,道:“此等景象,當真如橫空出世!”
眾人棄了繼續攀登的念頭,飛身而起,如仙如夢般,飛身進入“天寶”。
一個小沙彌,正拿著掃帚打掃。忽見的幾個人飛身而入,嚇得丟了掃帚就要跑。
賀連山率先上前拉住了小沙彌,笑嗬嗬的道:“小師傅,小師傅莫怕!我們隻是路過這裏,過來看看!”
小沙彌雙手在胸前合十,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放著好好的路不走,為何偏偏要飛過來!”
小沙彌見來的這幾個人不像是惡人,說話也算客氣,倒不害怕了。
楊叢客氣道:“阿彌陀佛!小師傅,我們路過這裏,遠遠的看到了,所以上來看看。不是有心想嚇你!”
小沙彌偷偷的看了看站在楊叢身後的顧雲煕和紅蓮。顧雲煕依舊是一身男裝,紅蓮仍舊是一身紅衣,火紅火紅的。
“這深山老林的!來的人就少,你們來這裏做什麽?沒事就快走吧!沒什麽好看的!”小沙彌一副不歡迎的架勢,開始哄人。
“一得,不得無禮!”一個灰衣老和尚遠遠的走來,已剃度的光禿的頭顱,和頭頂的幾個香疤,表明了他的身份。
顧雲煕等人客氣的道:“大師有禮!”
老和尚眉目慈祥,胡子花白,臉上被歲月添了幾道皺紋。
遠來的都是客,見麵即是緣分。
老和尚法號“惠燈”是個過了百歲的老人。
腰已經不能完全直起,但麵色紅潤,眼神矍鑠而活潑。
惠燈把眾人請到了禪房,上了茶,問:“幾位施主不知來此所為何事?”
顧雲煕客氣的,道:“我們路過新河,見山上楓葉火紅,就想上山看看。一路走來風景大好,遠遠的看到了有座禪院,就走了進來。
晚輩不懂規矩,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惠燈暗中打量這四個人,也不用細看,一眼變看透了。
惠燈道:“天色已晚,既然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就在這簡陋的禪房裏住上一晚,明日再走吧!”
眾人沒想到惠燈會主動開口挽留他們,心中都歡心起來。
顧雲煕忙道謝:“多謝大師!”
惠燈大師很客氣,讓一個小沙彌帶著他們在這禪院中隨便轉轉。
佛像、佛經、念佛人!
遠山、近石、迎客鬆!
小和尚介紹,在這禪院中,一共有五個人,老方丈惠燈,還有一位叫十誡的和尚,另外三個是小沙彌。
小和尚說:“天寶處在深山之中,平日裏沒什麽香火,不過方丈師父帶著大家修行,倒是清靜、自在。”
晚間,吃過了素齋,顧雲煕獨自一人在庭院中佇立。
這裏的風帶著秋天的微涼,卻不是燕國那樣入夜的寒冷。
各種姿態的迎客鬆,已經漸漸入眠。大地已抖開一道黑紗。
夜色蒼茫,星鬥陣列。
從黃昏到入夜,顧雲煕一直未動。
像被石刻出的石像,有了形態,卻沒有生命。
禪房裏的燈亮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迅即又被關上。
一個小沙彌從惠燈的禪房出來,來到了顧雲煕的身邊。
“施主,方丈師父請你!”
顧雲煕回了神,道謝。
在暗夜裏,一盞青燈透過窗格子照射著,遠看如模糊的一朵白蓮,近看卻是一座古舊的禪房。
顧雲煕輕叩門,禪房內是一片溫暖的顏色。
惠燈大師盤膝坐在蒲團之上,眼微閉,似在冥想。
顧雲煕不敢打擾,也學著樣子,坐在了蒲團之上。
慢慢的,心似乎靜了。
耳邊似有風聲,又沒了聲音。
禪院中,賀連山和楊叢都在找她,她不知。
良久,惠燈大師緩緩開口,道:“心情可是平靜了?”
顧雲煕連忙恭敬的答道:“多謝大師指點!”
惠燈的臉上盡顯老態,但目光清澈,如一個無邪的孩童。
惠燈道:“心中有事,就需要傾訴,說出來了,也就好了!或者,學會遺忘!”
顧雲煕微沉思道:“我這一生殺戮太多,入的寶刹,見到了佛祖的慈悲,才方醒悟,我的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長路漫漫,我又何去何從!”
惠燈緩緩的,道:“人生而已,順其自然便好!何必強求!到了放下之時自然會放下!這裏沒有你的緣,回去吧!”
顧雲煕靜坐,良久,推門而去。
回去吧!
殺戮既然已經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唯有順其自然。
賀連山見了顧雲煕忙走上前,抓了她的手,問:“你去哪了!我在這禪院裏找了你幾圈了!”
顧雲煕如夢方醒,道:“沒什麽!隨便走走。”
賀連山看顧雲煕神色不對,道:“你有心事?”
顧雲煕道:“人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殺了那麽多人,死後會不會下地獄呢?”
賀連山一愣,立刻說:“我陪你!”
顧雲煕抽離了被賀連山抓住的手,決絕的說:“我給不了你任何東西!放手吧!”
又一次被拒絕,賀連山卻從未想過放棄守候。
第二天一早,顧雲煕給了惠燈方丈五百兩銀子,作為香火錢。又拜托惠燈方丈為她做一場法式。
為二十個人超度!
這二十個人就是當日被毒殺的鎖魂二十位高手。
顧雲煕寫了那些人的名字,楊叢問:“為何沒有斷劍?”
顧雲煕不語,告別了惠燈方丈出了山門。
楊叢又問:“為何沒有斷劍?”
顧雲煕答道:“斷劍現在不在地獄,所以不用超度!”
楊叢凝眉,似乎知道這話是敷衍他,賀連山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似乎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