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名其妙的快遞

  孫小豆是一個有熱情的中年人，他聰明，會經商，這讓他很快在魯豫一帶有了立足之地，經過二十年的奮鬥，他建立起了一個符合他能力的大公司，養活著萬餘名員工。


  孫小豆求利但不刻薄，圖名但並不虛榮，這是每一個認識他的人給他的評價。他的勇猛精進帶給他的員工超過行業平均的薪水，也帶來了競爭對手的敵視。


  下午四點，孫小豆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喝咖啡，吃點心。這是他多年的習慣，他一天中極少的獨享時光，沒人會打擾他，除非是特別重大的事情。就在他咽下第一口拿鐵的時候，辦公室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孫總，我們的DT項目被對方PASS了！”董秘一邊說，一邊把報告書遞給了孫小豆。言簡意賅是孫小豆對下屬的要求，不廢話，也不浪費時間。


  “原因呢？”多年的商場打拚已經讓孫小豆養成了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性格，他一邊看著文本，正準備聽秘書的回答。猛然間，他的神情一緊，自己打斷了秘書正要說出的話。“怎麽可能，兩百元每台？這不賺錢啊。”


  “對方是誰？”孫小豆放下了計劃書，看著秘書一字一句的問。


  “比較可靠，應該是星環集團，他們知道我們和L國政府達成了初步計劃，馬上派人聯係了政府高層，用最低的價格和一些其他條件，讓對方放棄了和我們合作。”


  秘書出去之後，孫小豆陷入了沉思，他並不擔心項目落空，畢竟還有其他項目可以賺錢。但他前幾天已經為了這個項目質押了大部分的股票，又緊急擴招了幾千人。近幾年一直順風順水，他多年的鬥爭經驗已經被成功的光環給麻痹了，如果這次沒有拿到融資款，後續的動作就無法跟上，現金流滿足工廠的若幹開支，能撐幾個月，但殘酷的資本市場能給他機會嗎。也許一周，或者不到一周的時間，股票價格就有可能打個對折，那樣質押就會爆倉.……

  想著想著，孫小豆留下了豆大的汗珠子，他擦汗，起身，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唐先生，能不能再談談，我們一起合作這個項目可以嗎？”


  “老孫，我和你明說吧。我已經知道你想幹什麽，市場不會給你這樣的人機會，這隻是開始。我給你一個建議，賣掉你的公司，回家養老，這也是我們星環聯盟的態度。”


  掛斷電話後，孫小豆想了很多，他當初創立公司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個和星環一樣的集團，因為他看不慣星環的壟斷和吃相，他們對外包裝成民族脊梁，但對內則瘋狂打壓產業鏈上的小企業主，多年來他們積累了大量的資本，想擊敗並打倒它十分困難。


  其實單論項目被搶這件事來說，孫小豆並不很冤枉。因為他也正要計劃從這個項目開始逐漸蠶食掉星環。這隻是一個外圍的基礎設施建設，根本不觸及核心，為的也是不引起敵人的注意，除非是有內鬼，但這個內鬼，現在他也沒有心情去查。


  你要幹掉人家，人家也會幹掉你，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孫小豆認為他的的理想沒有錯，他不會讓星環這樣的公司繼續披著偽裝的麵容殘害行業。所以他必須先下手，至於之後的事情，行業重鑄之後，自有後人評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一切都完了，孫小豆知道商場的機會一瞬即逝，更何況是星環這樣的對手。他意興蕭疏，在公司裏走走停停，他不想放棄這個他一手創建起來的企業，也不想放棄和他一起奮鬥過的老兄弟，可是這又能怎麽樣，市場從來不談情懷，談的都是真金白銀。


  正當他走到前台的時候，美麗大方的行政秘書對孫小豆微笑了一下，並把一個精致的大紙箱子遞給了他。“孫總您的快遞，剛送到的。”孫小豆並不是一個擺架子的老板，大家很喜歡和他打招呼聊天，但是今天，孫小豆明顯沒有心情，他拿起紙箱子直接回去了。


  箱子很輕，孫小豆絕不懷疑這裏麵有什麽炸彈毒藥，他直接打開了，裏麵有一個袋子。


  透明的大袋子，能清楚的看到裏麵有什麽東西，寄送的人很坦誠，也很認真。


  就好像刑事偵查留存證據一樣的透明袋子，裏麵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有一張紙。


  一張黑色的紙。


  純黑色。


  孫小豆就像警察看證據一樣，拎著袋子看了這張紙一圈，360度。


  沒有文字，不透明，連A4的一半的一半都沒有，他甚至懷疑這東西是否真的是一張紙，還是隻有紙的形狀。孫小豆還期盼能看到一口潔白的牙齒出現，他已經很困惑了。


  不會有核輻射吧，孫小豆自己嘿嘿的笑了。他把袋子扔在了桌子上，準備出去宣布高層會議，他要開始安排一些善後的措施，至少保證員工的損失最小。孫小豆走出辦公室，來到工作間，正要叫幾個人來開會，忽然他停下了。


  他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員工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做事，有些人在討論，有些人在畫圖，有些人在小憩，那是深夜加班的項目組。孫小豆一動不動的站了1分鍾。


  不能倒下，我要回去和他們幹到底，至少不能像個孬種。孫小豆回到了辦公室，開始思考自救反擊的計劃，但他仍然無法靜下心來。


  這時候，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這個袋子上。


  “寄給我的什麽破爛玩意？”脾氣上來的孫小豆罵罵咧咧的扯開袋子，這張紙就慢慢掉了下來，沒有任何漂動，直直的躺倒在了地板上。


  孫小豆好奇的盯著這張紙，彎下腰，拿了起來。


  一張黑色的紙，很輕，輕的沒有重量。


  純黑色，沒有任何文字圖案。


  就在這張紙掉落的地板位置，孫小豆看到了一抹黑色的汙跡，像墨水一樣。他趕緊用右手拿起了這張紙，再看看自己的左手拇指，沒有任何黑色。


  孫小豆困惑，他用兩隻手一起拿起了黑紙，也沒有反應。忽然，他的目光透過黑紙上方，投向了剛才掉落的地板。


  就在同樣的位置，赫然，那個汙跡已經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孫小豆問自己，也問空氣，也問陽光。


  但是沒有回應，因為陽光已經消失了，燈光也消失了，孫小豆身邊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


  隻有黑


  黑暗。


  無盡的黑暗


  孫小豆能感覺到自己叫出了一聲很長的“啊！”，但是這個聲音也被黑暗吞沒了。他自己已經和黑暗融為一體，連同那張紙，跌落到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