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好一個義仆
鐵綱靖也被外麵的聲音所吸引，停下手中的長槊。外麵那個聲音似曾相識，但又有些嘶啞，令人頗感陌生。
他架好長槊，快步走出去，才剛出演武廳門口，差點跟來人撞個滿懷。
那人見到鐵綱靖，欣喜叫道：“二少爺，我回來了！”
鐵綱靖細看之下，發現來人正是失蹤多日的來福，身上背了一個包袱始終沒有放下，人比以前要精幹消瘦一下，滿臉風塵，臉比以前瘦黑，嘴唇有一些開裂，聲音變得嘶啞，看來是渴的。
這是李玄霸拎著一壇酒過來，拍開封泥，遞給來福，道：“來福兄弟，喝酒解渴更帶勁。”
等來福提著咕嚕咕嚕猛了通酒後，鐵綱靖才問道：“來福，你這個臭小子，跑哪去了？害我們擔心這麽多天，還以為你當逃兵了。”
潤開了嗓子的來福，說話恢複了正常，隻聽他說道：“二少爺，你也忒把來福看扁了。”
他解開身後的包袱，揚手把包袱一抖，隻見兩顆腦袋滾落在地下，從麵容和頭發來看，是一男一女，為了防腐，上麵還灑了石灰。
鐵綱靖沒細看，問道：“弄兩顆人頭來幹嗎？”
李玄霸用腳踢了一下兩顆腦袋，道：“他們是誰？上麵這麽多石灰，也看不清。”
來福沒有得到鐵綱靖認可，臉上露出不高興，道：“二少爺，殿下不認識他們，你應該認識，你再細看一下。”
等李玄霸用腳拍了拍兩個腦袋的石灰，鐵綱靖這才仔細端詳起來，發現那女的不是別人，正是害死劉文靜的桃紅。既然女的是桃紅，那不用說，另外那個腦袋就是桃紅的哥哥。
“好來福！原來你不辭而別是去追殺這兩人了，不愧是感天動地的義仆！”鐵綱靖把來福狠誇一通。
來福這才把他的事情慢慢說來。原來離開當日，他在酒館裏聽說桃紅兄妹倆逃亡的去向，擔心追上，來不及回衛王府說明情況，也忘了托人說話，一門心思怎麽追上桃紅他們，好殺了這對狗男女，為老爺一家報仇。
他一邊追蹤，一邊輾轉打聽，翻過了秦嶺，日夜兼程，追了八百餘裏，終於打聽到那對狗男女的確切行蹤，原來是拿著上上告劉文靜的賞金，在一個商旅路口開了一家小客棧，為過往商人提供住宿，還順便做一些賣肉的生意。
來福本來就身手敏捷，又經李玄霸訓練，武藝精進。因此在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他潛入客棧，悄無聲息割下了桃紅那對男女的腦袋，裝進早已鋪滿石灰的包袱中，星夜趕回長安。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來福絲毫不提他在路上所受的苦，令人越發敬重。
對比來福，鐵綱靖不禁為自己感到慚愧。在查到桃紅離開長安後，他竟然就此放棄追查，還口口聲聲說要為劉樹義報仇，這份報仇的心實在不及來福萬分之一。
之後，李玄霸拉著來福，道：“來福兄弟，好樣的！我們要隨軍出征攻打劉武周，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去，你學了這麽久的天罡三十六斧，正好有用武之地了。”
來福望著鐵綱靖，道：“可是報仇之事？”
鐵綱靖道：“報仇之事急不得，裴寂是朝中重臣，沒那麽輕易殺。來福，你放心，我將來必有辦法除掉他。”
說這話時，他心裏底氣並不足，隻能寄望李世民稱帝後，依靠李世民對他的寵信除掉裴寂。
來福對鐵綱靖的話絲毫沒有懷疑，道：“二少爺，我相信你。”
李玄霸又問道：“那我們一起上陣殺敵去。”
來福不說話，望著鐵綱靖。鐵綱靖隻得道：“先處理眼前的事情，跟隨秦王上陣殺敵。”
來福點點頭，對李玄霸說：“殿下，可是我沒有板斧。”
李玄霸笑道：“板斧早為你打好了，早想送給你，可是你小子失蹤了。現在你回來了，總算沒有枉費我一番心思。”
三人約好出征，就等李世民那邊了。
過了幾日，李世民軍備整頓齊全，終於率軍出征討伐劉武周，隨軍出征有李玄霸、鐵綱靖、秦瓊、程咬金、屈突通、丘行恭等。羅士信因在中原對付王世充，沒有跟隨出征。來福則是做一個貼身侍衛，緊跟李玄霸和鐵綱靖。
出征已是十一月，若按公曆來計算，鐵綱靖估摸著至少是十二月份了。真個是北風卷地，千裏冰封，就差萬裏飄雪了。
鐵綱靖是南方人，對北方這又冷又幹燥的天氣還真的有些受不了，隻能弄來一件大號的狐裘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覺得冷，猶如處在一個大型冰窖，四周還開著大風扇在狂吹。
不過比起身穿鐵甲的士兵來說，還是幸福多了。他書沒讀好，但仍記得岑參的一句詩“都護鐵衣冷難著”，說的就是現在士兵的處境。
看著士兵甲衣上結冰，他心裏痛恨起劉武周來，這麽冷的天，還不回老巢去待著，非得出來打戰，拖累無數人。
可是劉武周才不跟大唐講客氣，隻管乘勝追擊，把李世民逼急了，親自率領大軍前來對陣。
武德二年十一月，秦王李世民引兵來到黃河龍門，由於天氣極寒，黃河已結成堅冰。心急的李世民也不做停留，當即率領大軍揚鞭急渡，來到了柏壁，隻見前麵不遠處駐紮著敵營，敵帥正是宋金剛。
但這時的李世民反而沒有急著求戰，心態穩如泰山，凸顯大將風範。他指揮大軍擇險駐軍，堅壁不戰。
鐵綱靖一見，立即心領神會，堅壁不戰是李世民最常用的老套路，他作為老搭檔，再清楚不過了。現在天寒地凍的，他樂得紮營，終於可以擁著被窩，烤著暖暖的火歇息了。
隻是此時的河東州縣，被敵軍俘掠之餘，倉廩中已沒有糧食，百姓心中也是恐懼慌亂，紛紛將僅剩的糧食收藏起來。唐軍前去征斂幾無可得，軍中糧食漸漸匱乏，在這天寒地凍時節，缺糧可是大件事，隨時可能導致大軍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