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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此計大妙

  瓦崗軍是當前風頭最勁的義軍,李密即位魏公,消息迅速傳開。


  於是趙、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盜或義軍莫不響應,孟讓、王德仁及濟陰房獻伯、上穀王君廓、長平李士才、淮陽魏六兒、李德謙、譙郡張遷、魏郡李文相、譙郡黑社、白社、濟北張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驢賊等皆歸密。


  李密悉數拜與他們官爵,仍令他們率領其部下。就連以前不願意收留李密的郝孝德也率著大軍前來歸附,李密不計前嫌,拜於官爵。


  通往洛口倉的道路,綿綿不絕的都是前來投靠的人,不到十天時間,瓦崗軍壯大到了數十萬人,設立的軍營過百,聲勢之隆讓李密做夢都在發笑。


  有如此實力強勁的大軍,在他眼裏,天下仿佛唾手可得。從大業九年跟隨楊玄感造反以來,他憋屈了好幾年,如今來了個大翻身,到了他自舉義旗、橫掃天下的時候了。


  瓦崗軍擴充至數十萬,小小的洛口倉城已經容納不下,李密命其護衛軍帶人廣築洛口城,很快,洛口城由原來的方圓二十餘裏擴大到了方圓四十餘裏。


  每當有賊帥或郡丞前來歸附,李密就會在軍事地圖的相應位置上插上一麵書寫著“魏”字的帥旗。


  自覺天下大勢在握的李密,還派遣房彥藻率兵往東攻城略地,先後攻下了安陸、汝南、淮安、濟陽等多個郡縣。自此,河南郡縣多陷入李密手中,軍事地圖上的“魏”字帥旗越來越多。


  被瓦崗軍地盤包圍、陷入孤立的鞏縣,該縣長官柴孝和無奈之下隻能舉城向李密投降。李密對其頗為看重,拜他為護軍統領。


  隨著占領的郡縣越來越多,李密思考著要找一處地方當都城,目前來看,東都洛陽有龍氣,作為都城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以孟讓位總管、齊郡公,令其帥步騎兩千人,在深夜殺入東都外郭,燒殺搶掠一番,等到天亮才離去。


  經此之後,東都外郭的百姓全部遷入內城,台省府寺皆住滿了居民。


  鐵綱靖對於李密燒搶百姓的做法很鄙夷,他已經看死李密了,一個不知道獲取民心的人終將成就不了大業,迎接李密隻有失敗。


  他越來越思念偶像李世民,開始盼望回到晉陽,向往與李世民並肩作戰的日子,隻是苦於找不到理由脫身。


  李密沒事時喜歡鑽研軍事地圖,對洛陽周邊的山川河流了如指掌,希望能想出好的策略攻下洛陽。但是洛陽有隋軍二十餘萬,強攻必然難以成功,可行之道就是圍困東都洛陽,切斷其糧草。目前洛口倉已落入瓦崗軍手中,能接濟洛陽的糧倉隻有回落倉和含嘉倉。


  他把想法跟軍師賈雄商量,賈雄頗為讚同,但是也提出一點擔憂:“裴仁基屯兵百花穀,有數萬大軍,其中包括張須陀留下來的精銳,還有裴行儼、秦瓊、羅士信等猛將,若是從背後偷襲瓦崗軍,始終是一個大的隱患。”


  李密大笑,然後胸有成竹道:“裴仁基不足為慮,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他們。”


  賈雄聽後,驚愕而又不解,問道:“難不成魏公已有妙計?”


  “妙計算不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計謀,有大概率成功。”李密將心中的想法細細說與賈雄聽。


  卻說那裴仁基,雖然威名不如張須陀,但也是隋末的一代名將,是一名愛惜士兵的好將軍。每次剿滅群盜,所得軍資財富,全部賞給士兵,自己不留絲毫。


  但是自從蕭懷靜作為監軍禦史後,不允許裴仁基如此做,要求所得軍資全部納入公庫,其實是方便他貪汙。


  裴仁基本來不同意,但是蕭懷靜一道奏章送到東都,彈劾裴仁基濫發軍資,私相授受,一頂頂瀆職、徇私、貪汙的大帽子扣下來,搞得裴仁基也沒辦法,不再把繳獲軍資賞給士兵。


  士兵們理解裴仁基的苦衷,對蕭懷靜愈發怨恨。


  蕭懷靜本來好不容易把裴仁基彈劾走,自己一人把控虎牢關軍政大權。但是張須陀一戰死,無大將可用的越王楊侗隻能再次啟用裴仁基,讓他非常鬱悶。為了重奪軍政大權,他不斷搜集裴仁基的長短,加以歪曲,然後寫成奏章彈劾裴仁基。


  那楊侗還算理智,對沒有確鑿證據的彈劾一律不理。


  這日,蕭懷靜正為找不到好的理由彈劾裴仁基感到頭疼,忽然一個偏將前來求見。


  蕭懷靜對此人沒有印象,問道:“你是何人?有何事稟報?”


  那人道:“蕭禦史,末將叫賈閏甫,我父親賈務本乃鷹揚郎將,是張須陀將軍的副將。”


  蕭懷靜對賈務本有一些印象,道:“就是跟隨那個張須陀在代海寺吃了敗仗,然後氣得一命嗚呼的賈務本?”


  其實賈務本不是氣死的,而是代海寺之戰大敗後,為自己沒有拉住張須陀,挽救其性命,以致於內疚傷心過度,染上重病而死。


  賈閏甫臉色尷尬,但忍住沒有發作,仍舊低聲道:“正是家父。”


  代海寺之戰後,他跟隨張須陀敗軍投入了裴仁基麾下。


  蕭懷靜坐在太師椅上,晃動著二郎腿,乜斜眼看著低著頭的賈閏甫,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賈閏甫看了看蕭懷靜四周的仆人、丫鬟,小心道:“蕭禦史,末將所奏的要事涉及重大機密,於您有大大的好處,不如去您的書房密談?”


  一聽有大利好,蕭懷靜眼神一亮,嘴角露出難以察覺的奸笑,道:“既然如此,跟我來。”


  到了書房,賈閏甫小聲道:“末將知道蕭禦史為裴將軍感到頭疼,若是蕭禦史願意抬舉末將,我有一計可幫您除掉裴將軍。”


  蕭懷靜陰笑了一陣,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偏將竟然挑撥我和裴將軍,你究竟居心何在?”


  賈閏甫被那一下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但絲毫不慌,道:“蕭禦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是除掉裴仁基的最好機會,否則等他對戰瓦崗軍立了戰功後,得到皇上的倚重,就沒機會下手了。”


  蕭懷靜死死盯著賈閏甫,見他麵不改色,非常鎮靜,這份膽色倒是令人佩服。不過他冷笑道:“裴將軍向來愛惜你們,如今你卻要陷害他,去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賈閏甫道:“人往高處走,末將隻是覺得跟著蕭禦史才能有好的前程。”


  “怎麽,你作為賈務本的兒子,裴將軍沒有重用你嗎?”


  賈閏甫怨恨道:“他眼裏隻有秦瓊、羅士信兩人,哪裏看得上我?”


  聽到此話,蕭懷靜對賈閏甫的心態已經了然,不再懷疑他,便道:“你還算是一個識時務之人。”


  賈閏甫諂笑道:“末將就指望蕭禦史抬舉我了。”


  蕭懷靜點點頭,道:“看你是一個知趣的人,不妨說說如何除掉裴仁基。”


  賈閏甫向前走了兩步,靠近蕭懷靜身邊,低聲道:“說來也不難,洛口倉大敗,蕭禦史隻需彈劾裴仁基失期不至,將大敗的罪責全部怪罪於裴仁基。你想想,東都洛陽城內那麽貴族、世家子弟因此喪命,若是聽到這個結果,必然對裴仁基恨之入骨,以後裴仁基想在朝廷立足就難了。”


  蕭懷靜擺擺手,道:“此計我早想過了,沒什麽稀奇。越王連吃了敗仗的劉長恭都沒有怪罪,又怎麽會怪罪失期不至的裴仁基?”


  賈閏甫胸有成竹道:“此事不難,隻需聯合劉長恭。劉長恭吃了敗仗,雖然越王原諒了他,但是那些失去兒子的貴族世家不會原諒,他現在東都的處境非常艱難。隻要讓劉長恭和您一起彈劾裴仁基,指明劉長恭本與裴仁基約定當日破曉時分進攻倉城,結果裴仁基失期不至,才導致劉長恭大敗。”


  見蕭懷靜聽得津津有味,賈閏甫繼續道:“把東西兩軍約定的時間提前,這樣劉長恭也可以擺脫貪功冒進的罪責,而裴仁基坐實了失期不至,洛口倉大敗的主要罪責就由裴仁基來承擔了。他在東都城內又沒有人替他說話,而越王迫於東都城內貴族世家的壓力,必然會重責裴仁基,到時虎牢關軍政大權將全由禦史您掌控了。”


  蕭懷靜一聽,撫掌大笑,道:“妙啊,此計大妙,你想的比我深了一層,結果就完全扭轉過來了,就依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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