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隨風
張九思看著熟悉的龍島，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時光匆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才明白了當年做的事情許多錯了。”
“隻是許多事情錯了就無法回去了，許多人離開了就永遠不會回頭，就像是一壺涼了的茶，再喝就沒有了以前的味道。重溫以後，茶的味道就沒有了，終究是第一口的時候的好喝。”
這麽多年過去了，曾經的恩怨早已經被時光洗刷，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還能記得？
應該都死幹淨了吧？
整個存在於過去的人，沒有多少人還活著了，這大概是時間對於人最好的禮物，人死了，恩怨自然就沒有了，於是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
這樣的失去，是從記憶的最深處失去，記憶漸漸沒了，人也就死了。
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慢慢忘記，他也會死去，但是不可否認，還記得一切的他是很痛苦的。
當年他名義上是為了留住那一份美好，實際上何嚐不是因為內心的自私才想要帶走玲瓏？
他內心深處是想要帶走這一份美好，就像是看到了一朵花，他想要的不是欣賞過後記住，而是選擇把花摘下來，卻不知道，花被摘走以後就死了，所有的美麗會在被摘走以後煙消雲散，即便是苦苦的保留，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其他人看到張九思如此神情，都不敢說話了，因為此時的張九思很嚴肅。
道癡倒是不怎麽怕，有些八卦的推了張九思一下，“哎呦，張老師怎麽這麽多愁善感了？是不是有一個老情人住在這裏？嘖嘖，我一定要去看看，是誰能讓我的張老師多愁善感這麽沉默。”
道癡還沒有說完，就感覺一道恐怖的力量直接襲擊而來，嚇得她迅速後退，隻見到張九思緩緩的收手。
“你幹什麽？”
道癡臉色難看！張九思竟然出手打她，若不是她躲得快，這一記就能讓她吃大虧！
隻是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道力量竟然讓她前麵的石頭瞬間化作飛灰！！
一道力量竟然能停頓？
道癡大驚失色，隻感覺頭皮發麻！
“時間之道.……你這個瘋子竟然凝聚了一個時間魂環？？”
時間啊，萬古有多少人能掌握時間的？時間比起來空間和輪回還要難體悟，因為輪回還可以參考輪回的大帝，空間還可以看得見，唯有時間看不到摸不著，隻是如今，張九思竟然把時間凝聚成了魂環，還能如此應用！這是何等的恐怖？
“你可以天真無邪，可以自由，可以隨性而為，但在有些時候，你最好別惹我。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你在我麵前最好收斂一些，一些小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任由你胡鬧，可有的東西，不行！”
張九思冷冷的說完，一個人走向了湖心島，道癡在原地沉默了下來，看得出來，這一次張九思生氣了。
就在道癡想要說什麽的時候，諸葛明月從驢車上走下來，“湖心島以前住著一條小白龍，傳言這一條小白龍最是單純善良，即便是帝師在數萬年前來到這裏也被他的單純感染，因此提出帶走小白龍，卻沒想到後麵發生了許多事情，帝師大人帶著百萬帝神軍前來差點因為這一件事滅了龍神族，而且當時的龍族龍皇也被重傷，當年的龍神族神子是一個驢脾氣，寧願死也不願意解除婚約。”
“那一次，本來帝師要滅了這兩族的，卻在小白龍的堅持下無功而去，那一天，帝師再沒有來過湖心島，小白龍也沒有再走出去這裏，而龍皇也從那開始消失在了神界，於是才有了五千年前的妖神宗的那一條河裏有魚躍龍門，才出現了如今的龍神族與帝師相看兩厭。”
“因為如今的龍神族神主，就是當年的那個龍神族神子！那個在帝師麵前依舊堅持自己的人！”
諸葛明月說著，道癡沉默了。
其他人也是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百萬帝神軍，有多氣勢如虹？
他們不由得羨慕起來了那個小白龍，卻也在為無數年前的那個龍神族神子驚歎，麵對帝師卻能不服輸，難怪能成為如今神界最強大的人之一！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古神族主動送上去天書碎片，而龍神族卻無動於衷，一切隻因為這龍神族與帝師在數萬年前的恩怨，數萬年前麵對鼎盛的帝師龍神族都不怕，都敢有玉石俱焚的姿態，如今帝師今夕不同往日了，他們自然不會怕！
更何況那個神子成為了神主，成為了神界最強大的存在之一，他們為什麽要怕？
九嬰神族是因為不死山和宇文無敵的意誌，鵬族是因為驕傲，龍族就是因為無畏！
那這一次，帝師可以如願拿到天書碎片嗎？
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因為這一次龍神族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帝師的座駕，一個都沒有，整個龍神殿顯得安靜而肅穆，整個龍神殿都有一股肅殺的氣息，讓人不寒而豎。
而那個湖心島，則是唯一一個淨土，那裏依舊好看，依舊平靜，依舊美麗。
隻是再也見不到當年那一條美麗自由的小白龍了，再也看不到那個平靜的女子了。
張九思一個人來到了湖心島，諸葛明月很貼心的告訴眾人不要和他一起去，即便是叛逆隨性的道癡此時也不得不選擇了聽諸葛明月的，因為這時候沒有人敢惹帝師，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觸黴頭和找死沒有什麽區別。
湖心島此時依舊有微風，張九思走上了島以後，一個人站在岸邊吹風，就像是無數年前一樣，他靜靜地吹風，而那個女子，在一邊也靜靜的吹著風，然後過了半天，有一個人來叫他木頭。那是無數年前的故事，如今沒有了。
“也罷也罷，既然都過去了，還糾結這個做什麽？”
張九思搖頭苦笑，錯過的就錯過吧，糾結幹什麽？如今他自己也不全是帝師，他是張九思，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的天書之主。
這一世，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了。
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白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白衣依舊，隻是白衣少女變成了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老人歎息一聲，走了過來:“公子在看什麽？”
張九思怔了怔，緩緩的回頭，看著這個一頭銀發的老人，不由得呆在原地。
“玲瓏？”
他敢肯定這個人就是當年的玲瓏，隻不過在歲月下，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她已經老了，老得快死了。
歲月讓她從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老嫗，她頭上可愛的小龍角也變成了枯敗的灰色，她已經油盡燈枯了。
聽到了張九思的聲音，老人疑惑的回頭，“你是在叫我嗎？”
顯然，她是迷惑的，顯然，她有些不解，顯然，她忘記了太多的事情。
“你還記得當年來這裏看海的那個少年嗎，他叫張九思，他如今回來了……”張九思說道。
無數年前回來的人不是張九思，是帝師，如今回來的不是帝師，是張九思，隻是……玲瓏再也不是那個玲瓏了，隻是.……
“張九思？不記得啦，我也不叫玲瓏，我叫小龍女，公子你記錯人了。”
老人搖頭，她歎息一聲:“如果你說的玲瓏是數萬年前的那個龍族公主，那她早就死了。”
“在帝師百萬帝神軍離開了以後，她就回到了湖心島，在一千年前，她就死了。”
聽到這裏，張九思渾身一震，不解的道:“那你怎麽……”
“怎麽和她氣息一樣對嗎？怎麽看清楚與她一樣？”
老人笑了起來:“她說她要等一個人回來，那個人叫做張九思，可是等了那麽多年，那個人也許不會來了，可她想要等下去，等一年，兩年，三年，千年萬年都要等下去.……”
“可無論是誰，在時間的偉力下都無法永生，玲瓏在一千年前就死了，她的意誌想要等一個結果，靈魂雖死，念力不滅，於是就有了我這個空有其身沒有記憶的存在。”
“你見多識廣肯定知道，這樣的存在叫做神邸念，靈魂雖然滅了，可念力是永存的，如今看到了張九思來了，這念力也就該消散了。”
老人說著，她的身體化作了一道白光，白光化作了小白龍，小白龍化作了一個白衣的女子，女子走向他，女子有些好奇的問“木頭，你怎麽不說話啊？”
他呆在原地，怔怔無語。
白衣女子說了許多話，仿佛無數年前的畫麵，女子告訴他，笑起來是這樣的，女子問他，想不想看龍。
他整個人都靜靜的看著女子。
直到白光消散，直到他伸手透過了一片虛無卻什麽都沒有抓到，他怔怔無語。
“我學會了笑，學會了什麽叫做自由，學會了許多東西，也來到了這裏，卻沒有帶來你的自由。”
“隻是如今時光匆匆，你已經煙消雲散了，玲瓏啊玲瓏，有些美確實如你這般，不打擾，就是最大的善良，不觸碰，就是最好的祝福……”
張九思一個人吹著風，心裏的結放下了。
往事隨風，就讓它過去吧。
不打擾，美好就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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