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萬年如夢
隨著張九思的古老的歌謠響起，光明神女夏洛特恍惚之間已經淚流滿麵，她看向張九思的時候，多了複雜。
“萬年如夢，卻沒想到大人依舊如初。”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夏洛特竟然緩緩的跪在地上，她看向張九思的眼神也慢慢變了。
眼神裏多了複雜，遺憾，期待，恍惚。
看到這眼神，張九思笑了起來。
“當年我帶著明鏡石四處行走，你算得上是一個說話的樹洞，以此明鏡本心，後來明鏡開智，你遇到了羅麗絲，你們天然氣質相近， 她純潔，真摯，善良，她就像是一麵明鏡一樣，照亮了我內心的黑暗，讓我終於看明白，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有些本質是無法改變的，這一切都會在你看清自己時原形畢露。”
“我在她的明鏡下看到了我的罪惡，也在那時候明白，她屬於你，你也屬於她。”
當年殺了無數人的他，遇到了那個純真善良的女子，那是在一個戰亂的年代，連帶著瘟疫爆發，一個穿著白衣渾身是泥的少女，在難民中用聖光術治療了一個又一個人，她對那些難民笑，她用所有的聖光去治療人，一個又一個，直到她靈力枯竭她才會停下來。
她從不嫌棄難民身上的髒臭，沒有區別的為他們治療，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她會傷心的哭，在治好了以後，她會笑，她的笑容，能給人帶來力量和溫暖，她沒有釋放自己的光明，卻讓人感覺她光明萬丈。
那一次，看著滿臉陰沉的他，她笑著對他說:“喂，你怎麽老板著臉呀，笑一笑。”
“笑一笑嘛。”
“就像是這個樣子。”
她擠出來了笑容，兩個可愛的酒窩，月牙兒一樣的眼睛，讓當時的他也有些恍惚。
他無奈的搖頭，平靜的說:“他們是因為我毀滅了他們的國家成為的難民，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你現在還讓我笑嗎？”
他的語氣生硬而冰冷，他的眼神邪惡而平靜，能在平靜中也讓人感覺邪惡恐懼的，整個世間，除了他恐怕沒有什麽人了。
她有些愕然的樣子，雖然退後了兩步，可似乎是看出了什麽，她鼓起來勇氣說:“不管人有多大的邪惡，隻要你知錯能改，就能變好，命運從來無法決定一個人怎麽選擇，能選擇的隻有你的本心。”
看到他戲謔的表情， 她又笑了起來:“我要感化你。”
後來，他的身邊跟著了一個愛笑的女孩子，每天都是開心的笑聲，或者是他跟在這個愛笑的女孩身後四處救治難民。
救治的人是她，他從來都是冷眼旁觀，而救治完人後，她都會來“感化”他，他們一起走過了許多地方，他像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堅冰，任由她有無數光明，也無法融化，一年又一年，十年，二十年。
終於這世間沒有了難民，她不再為了救治難民而奔波，她開始成為一個醫生，她給那些窮人治病，給失去人生理想的人講解光明。
終於，他們認識了三十年，隻是無論如何，他終究是一直平靜，沒有任何改變。
那一天，她有些無奈有些生氣的對他說:“呆子，本姑娘這樣的光明，就是一座萬年冰川都融化了，你怎麽還這樣子呀？”
她氣鼓鼓的雙手叉腰，指著他的鼻子，很是生氣，也有些委屈。
那時候他愣了愣，有些詫異的道:“有嗎？”
“算了算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壓根沒有感情，難怪你總是孤身一人，我怎麽會想著感化一個永遠不會融化的冰雪世界呢？”
她有些氣餒了。
三十年的感化，宛如夢一場。
她那裏知道，這冰山不是萬年，而是千萬年的冰山，作為天書之主的他，脫離了人身，那有什麽感情？
當年的紅塵女帝因為他的無情絕望離去，和他決裂，當年的天凰女帝落寞的死在他的麵前，從此斷了輪回。
一個又一個堅持不懈的人在他麵前铩羽而歸，便是萬古第一女帝紅塵也絕望。
不是因為什麽，隻是因為天書之主，本來無情。
他做事情隻看結果，隻看分析，隻看利弊。
所有的情，僅僅來源於無數年前還不是天書之主時的微薄記憶，隻是那些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模糊。
他在原地怔了良久，終於是搖頭，他拿出來了一塊石頭，鄭重的送給了她。
“明鏡石送你，希望你永遠保持明鏡心，體會紅塵，纖塵不染。”
她看著那明鏡石呆了呆，不知道怎麽的，有些失落，她看向他的眼神裏有可憐。
“我叫羅麗絲，你要記住我的。”
她笑了起來，認真的看著他:“我要走了，三十年裏……其實你也不全是無情。”
她晃了晃手裏的石頭，笑著，兩個酒窩十分醉人，隻是轉身的時候，她卻哭了。
那一天，他依舊是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道別，沒有揮手。
就像是紅塵第三世和他決裂時的場景，他依舊那麽平靜，就像是天凰忍不住大哭，問他有沒有好好看過她時，他依舊平靜，最後紅塵斷了輪回，和他永不相見，天凰沒有等到回答，遺憾離去。
萬古以來，一次又一次，他重複著冰冷無情，重複著冰冷的孤獨，重複著平靜，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人，羅麗絲也不例外。
後來人間界再也沒有見過羅麗絲，聽說回去以後，她再也沒有出來救治過眾生，隻是無數年後，光明神教有一堆天使殺了出來，追殺他，被他斬落了無數.……
而光明神教，因此沒落數萬年。
……
“夏洛特，你終究是羅麗絲封存的執念。”張九思苦笑一聲。
後者大哭以後，又是笑，還有複雜。
“我不是羅麗絲。”
夏洛特苦笑搖頭，有些無奈的道:
“羅麗絲已經死了，當年回去，孤獨而死，卻沒想到感化冰山不成，卻反而搭上自己，她把所有的美好記憶，封存進了這個明鏡石。”
“而我，算是獲得記憶而生，得到了她的傳承，她的遺憾，她的悲哀與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