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摧花殘傷春暮(一)
梅雪霽臉上髒亂的紅色粉彩被擦抹乾凈,露出了清麗絕倫的容顏。肌膚勝雪、眉眼如畫,齊雲灝的目光片刻都不願從她那清泉般的雙眸中移開。
「原來如此!」他低喃,心頭湧出萬般滋味,分辨不清是驚喜抑或惱怒:「原來如此…..」
「放開我…..」梅雪霽在他懷裡徒勞地掙扎。
「休想!」他收緊了自己的雙臂。
掬月宮的宮女太監們破天荒地看見陛下抱進來一個女人,不由全愣住了。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新皇登基三年來,這裡除了使喚的宮女,何曾見過陛下帶進來一個女人?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關上門窗、點起炭火、再拿乾淨的帛巾來!」齊雲灝低低地吼著,雙手依舊抱緊了懷中的女子。宮女太監們這才如夢初醒,馬上各自忙碌開了。
齊雲灝抱著梅雪霽徑自走向裡間的御榻。御榻前落地淡金色的雪綾紗被銀鉤斜挽,一層層地懸垂下來,彷彿澎湃著金色的波濤。
齊雲灝將懷中的女子輕輕地放在榻上。梅雪霽一脫離他的懷抱,就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領口,把身子往裡挪,一雙飽含驚嚇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他臉上。
「別動。」齊雲灝握住她的腳腕,掀開她白色的裙裾。
「噝…..」梅雪霽疼得一呲牙。原來方才絆的那一跤,早讓她膝上的傷處和裙子沾在了一起。
「疼嗎?」齊雲灝抬起眼望著她,俯身把唇瓣貼上她的傷痕。
梅雪霽慌忙搖了搖頭,試圖伸回自己的腿。然而,那握住她腳腕的手卻鉗得更緊了。
「你受了傷,必須馬上上藥。」他從侍立在一旁的劉謙益手中接過一隻青瓷藥瓶,小心翼翼地把白色的藥粉倒在她沁血的膝上,再用乾淨的棉布條為她裹上傷口。
有宮女捧來了潔白的帛巾,恭恭敬敬地擺在床頭:「奴婢為娘娘擦洗更衣。」
這一聲娘娘在梅雪霽聽來分外刺耳,她一把推開了宮女的手,捂起耳朵道:「我不是娘娘!」
一旁的齊雲灝輕嘆一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遵旨。」宮女們行禮退下,放下了御榻邊的層層雪綾紗。
驀地,一團金色的濃霧把他們和外界隔絕開來。齊雲灝斜坐在床頭,伸手抬起了梅雪霽的下頜。眼前的人兒秋水盈眸、眉不掃而翠、唇不點而朱。雖然面帶驚恐、卻難掩她一副輕靈飄逸的動人情態。
「是你…..」齊雲灝的心停跳了幾拍,目光卻乍地放亮了,滿臉是如獲至寶的驚喜——那個櫻花林中的輕舞精靈、那個捻花而笑的粉衣仙子、那個讓他心心念念黯然神傷的冤家……終於被他找到了!百轉千回、兜兜轉轉,原來她一直就藏在自己的身邊!
「你騙得朕好苦。」他在她耳邊低喃,把臉埋進她濕漉漉的秀髮中,深嗅著那清如幽蘭的芬芳。梅雪霽渾身一顫,眼裡的恐懼更深了。
「來,」齊雲灝牽起她的縴手:「你渾身都濕透了,讓朕替你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