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不知過了多久，車窗突然被人敲響，顧陌慌忙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照了照後視鏡，確定臉上看不出什麽痕跡後，她才緩緩按下車窗。
一張生硬峻峭的臉便出現在眼前。
“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麽？”一張口，便是沙啞不堪的嗓音，顧陌清了清嗓子，然後再次望向那人。
葉黎修是過來辦案子的，他剛和上麵的當事人談完話下來準備回律所，就發現自己的車被人擋住了，這才敲了那人的車窗，可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是她，顧陌。
他還記得她，一個月前他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坐在一起聊過天的，可很顯然的，她並沒有想起他。
“小姐，你的車擋在前麵我不好調頭。”葉黎修皺著眉說道。
“哦，抱歉，我現在就走。”顧陌趕緊發動起車子，卻發現自己車子突然間熄了火怎麽也發動不起來，她懊惱的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葉黎修，再次抱歉地說道：“先生真的很抱歉，我的車好像出了點問題。”
葉黎修重新走回到她的麵前，伸手將她的車門拉了開來，“下車。”
簡單直接的命令語讓顧陌頓時愣在原地。
葉黎修默了一下，耐心地解釋道：“你下來，我來看一下。”
“……”
“你去副駕駛坐著。”
“哦，好。”顧陌這才反應過來，慢吞吞的下了車，走到副駕駛那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葉黎修坐進車裏，隻是擺弄了幾下便將車子發動了起來，他就勢將她的車子開至一旁，然後停下來，拉開車門下了車，動作瀟灑利落，不禁讓坐在副駕駛上的顧陌怔了好一會兒。
顧陌重新做回到駕駛座上，繼續漫無目的地開著車。
*****
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刻，路兩旁的各色霓虹閃成一片，若是平常，她肯定會覺得這樣色彩斑斕的街景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可今日這些顏色在她的眼中卻顯得尤為刺眼。
一切的熱鬧和歡快似乎都不屬於她。
路過酒吧一條街的時候，顧陌突然就停下了車，然後鬼使神差的下車走進其中一家酒吧。
回律所的路恰好和顧陌的行駛路徑相同，他原本是不準備幹涉她的事情的，可見她突然停下車來並且跌跌撞撞地走進酒吧，葉黎修行駛了幾米後還是將車靠邊停了下來。
剛才，她通紅的眼眶，還有眼角還未來得及完全擦拭完的淚痕都如數落入了他的眼中。
印象中，她似乎並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
葉黎修走進酒吧的時候顧陌已經喝了兩大杯長島冰茶了，她似乎酒量不好，兩杯下去就開始暈暈乎乎的了，她又點了杯血腥瑪麗，可這邊還沒喝那邊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葉先生？”
“現在認出我來了？”葉黎修皺了皺眉，說出的話語氣也不禁重了幾分。
怎麽會認不出？一個月前他們才見麵的，就在程東陽的公寓裏。
隻是，她現在並不想跟任有關於程東陽的人扯上關係。
顧陌低下了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巴掌大的臉，葉黎修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深知她此刻定是心情不好。
“怎麽喝這麽多？你先生呢？”見她沒有說話，葉黎修下意識的將她的身體提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氣勢，可反觀顧陌，卻是苦笑了一下，對他的話並未做任何回答。
“不說話，那我就打電話讓程東陽來接你——”
話音未落，顧陌便急急打斷：“不要……”而後，她又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默了片刻有些疏離地道：“我沒事。”
“一個女孩子在酒吧喝酒總歸不安全。”葉黎修沉沉的目光流轉在她身上半晌，便放開了她的手，和她一道入座。
一整晚，顧陌都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兒，偶爾喝幾口酒，偶爾發會兒呆，整個人籠罩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葉黎修心想她大概是和程東陽吵架了。
待到她喝得差不多了，葉黎修才將她帶出了酒吧。
之前喝得兩杯太急，現在後勁上來，顧陌腳下虛浮，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好葉黎修眼明手快將她扶住了。
“謝謝……”聲音還算是清明，葉黎修問了她地址便將她塞進副駕駛，可剛行至一半的時候，因為一路顛簸，顧陌終是忍不住差點吐了出來，葉黎修忙靠邊停車扶著她走到路邊。
顧陌一手扶著路邊的樹對著垃圾桶不停的幹嘔著，葉黎修原本是站在她身後的，見著她實在難受，才出手替她順了順後背。
終於是吐出來了，差點兒沒把膽汁也一起吐出來，顧陌閉著眼平複，葉黎修從車上拿下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漱漱嘴。”
“謝謝。”
葉黎修替她擰開了瓶蓋，又掏出手帕遞給她，顧陌接水的動作一滯，隨即又和沒事人一樣接過來喝了一口漱口。
曾幾何時，程東陽也是這樣細心的，隻是時間帶走了那些溫情。
手帕，當今社會很少有人會用了，可偏偏顧陌認識的幾人中，程東陽、秦靖還有不算很熟悉的葉黎修，他們卻都有用手帕的習慣。
見她拿著手帕半天沒動，葉黎修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皺著眉，片刻之後解釋道：“這是新的。”
“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顧陌神智還算是清楚，隻是雙眼有些迷蒙，聽見葉黎修的話，她怔了一下，隨即又尷尬地別過眼，隨意擦了擦嘴巴，“手帕髒了，我，我洗完了再還給你。”
頭還暈著，說話哪怕是極力保持著冷靜卻還是帶著一股醉酒後的迷糊，葉黎修淡淡的嗯了一聲，見她不再吐了便伸手將她扶上了車。
顧陌住在禦苑17樓，住她對麵的是一對小夫妻，大概是晚歸了，小夫妻和葉黎修他們趕在同一班電梯，兩人看見一直以來屬於賢妻良母型的顧陌喝得醉醺醺的，而且還是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送回來，有些麵麵相覷。
葉黎修自然是注意到了小夫妻兩的眼神的，若是平常他定不會說些什麽，可現下他卻在幾人分開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說了一聲：“我是她…表哥。”
原本是想說上司的，可這年頭上司這個稱號似乎……也不見得那麽光明正大，他隻好扯出了這段毫無根據的親戚關係。
小夫妻兩頓時明了了一般朝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便開門進了屋。
葉黎修扶著顧陌，絲毫不費勁的便將鑰匙從她的包裏找了出來。
打開門扶著她進門，卻猝不及防地被懷裏的人一把推開，葉黎修麵色一僵，卻見那姑娘已經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靠坐下來閉眼小憩了。
他倒是第一次來她的公寓，不是很大，被收拾的十分整潔，淺黃色的家居，帶著一股歐式田園風的味道，看起來十分舒適。
“來，起來喝點水。”葉黎修換了鞋，自發的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顧陌哼了哼，揉了揉眉心卻沒有立刻睜開眼。
大概確實是很難受，她眉頭深蹙，臉色也很不好，葉黎修默了片刻再次返回廚房四處找了一番最後在櫥櫃上麵的小架子上找到一瓶蜂蜜。
泡了杯蜂蜜水端了過去，顧陌睜開眼，看著麵前的水杯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接過杯子將蜂蜜水喝了，“謝謝。”
有些疏離的兩個字，說完話之後，她又閉上了眼靠在那兒。
可偏偏就那麽一瞬間，葉黎修突然就想起來和她第一次見麵的情形，那次是秦靖約他們聚會，程東陽喝多了，恰巧他助理有事不在，他便開車將他送回來。
她似乎是剛睡醒，一見著程東陽喝多了就立刻起身忙前忙後地幫他收拾。
擦澡，泡蜂蜜水……到了最後，就連他這個外人，她也細心地給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葉黎修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的感覺，大約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看著她問聲細語的詢問程東陽，細心體貼的將他弄得妥妥帖帖的，讓他第一次有了想結婚的念頭。
找一個像顧陌一樣的女人，宜家宜居，在他醉酒的時候，也能夠這樣耐心的照料他。每天等他下班，偶爾窩在他懷裏撒撒嬌，生活簡單和諧而又舒心。
“今晚麻煩你了葉先生，時間不早了，你……”
大概是緩過勁兒來了，顧陌的眼神恢複了之前的清明，葉黎修抿唇望了她一眼，確定她沒事了之後才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
他說完便轉身朝外走，顧陌想起身送送他，卻被他轉身攔住了：“你就別送了，去睡吧。”
“嗯，改天請你吃飯道謝。”顧陌一手扶額，淡淡的笑了一下，目送著葉黎修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