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孩子沒了
沒想到多年之後，她還是要在這個讓她曾經百孔千瘡，充滿了畏懼感的手術室走一遭，從手術室裏的走出來的時候，隻見霍亦澤是氣喘籲籲，麵色酡紅的趕來，腳步倉促……
可惜，他還是晚來一步了！
童麥蒼白著麵色，看上去是說不出的纖弱，眸子裏噙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前所未有的平靜注視著越靠她越近的霍亦澤，沒有憤怒，沒有埋怨，麵龐上也不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隻是淡漠，仿佛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經看開了，看清楚了……
霍亦澤每靠近她一步，心就會猛然的揪痛一把，直痛到無法呼吸，身體麻木。
從芬姐那兒得知小麥要拿掉孩子的瞬間，銀色的蘭博基尼猶如入無人之境，紅燈在他眼裏如同虛設，一路飆速至醫院，終究，還是晚來了……
看她現在的模樣，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的瞬間，無需問孩子還有沒有在的多餘問題，答案已經了然於胸。
可霍亦澤似乎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依然還是多此一問了，“孩子呢？”從喉嚨裏逸出的這三個字眼是異常的沙啞，沉重，甚至還攜帶著稍許的顫抖！恍如隻要童麥說出有悖於他心底的答案，霍亦澤會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崩潰。
“孩子沒了。”
童麥的語聲和她此刻的神情一樣，同樣是冷靜的無法再冷靜！
四個字，猶如在零攝氏度以下的情況裏，在霍亦澤的身上潑了徹骨沁涼的冷水，冷徹全身，霎時的冰冷……
雙腿僵硬的無法再多靠近一步，隻能在原處凝視著童麥，有責怪，但責怪不強烈；更多的是憐惜。她跟他在一起，不是傷，就是痛，好似在他的印象中，給她的快樂和開心是少之又少……
也許，這也是他自己的報應！以前那麽殘忍狠絕的讓童麥拿掉孩子，現在終於有一次，他在渴望她能再替生一個寶貝時，她果斷決然的違背他的意願……
不由自主，霍亦澤在心底發笑。
然而，他現在的心境似乎和童麥所差無幾，兩人都很冷靜，完完全全沒有了過往的歇斯底裏和吵吵鬧鬧。
事實既然已定，就算爭執，追究誰對誰錯，誰是誰非，沒有太多的意義！
童麥原以為霍亦澤會厲聲的責怪自己，甚至當著醫生護士，病人的麵賞賜她一巴掌好發泄他的怒氣……
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平靜的令人後怕，且他臉上藏掩不住的傷痛，令童麥一時間無法正視他，目光從他的麵龐上移開，除了剛才的四個字之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眼。
看得出來，霍亦澤也沒有什麽話要跟她說了……
終於，兩人是走到了這一地步，連多說一個字都會嫌麻煩，嫌多餘。
或許，在他的心裏，他還在慶幸孩子沒有了吧……
童麥微微的仰了仰頭，以吞回快要湧出來的淚水，就算真的要哭，在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在他麵前懦弱的哭泣。
孩子是她自己要拿掉的，不想在他跟前表現的好像是被逼迫的！沒有誰逼她，隻有她自己決定要還是不要！
從他身旁越過時，霍亦澤還是攫住了她的手心，力道輕輕的撫摸著她置於掌心中的手背，戀戀不舍。她沒有縮回手，好似是在給他們彼此最後一次道別的機會……
許久，霍亦澤隻是緊握住她的掌心。
其實，他何其的渴望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對不起……”非但沒有責怪，他居然還道歉，聲音較之前更為沙啞了，斂著沉沉的痛，微微低垂著頭，視線一直落在童麥的手背上。
他不僅要記住她的臉孔，還要牢牢記住這一雙軟弱無骨的小手，是這一雙手替他創造了太多太多的幸福：
替他做有創意，又美味的意大利麵條。
替他略顯笨拙的打著那一條時時刻刻，不管是否與襯衫搭不搭配的領帶。
還替他闖了不少禍。
……
無論好的，壞的，在他看來都是幸福的源泉。
因為有她，他一直以來索然無味，灰暗蒼白的人生裏，繪出了一幅幅最絢麗，最燦爛的幸福圖……
對於霍亦澤突如其來的一句“對不起”，童麥輕緩的抬頭，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在何種神情之下說“對不起”的……
是因為他最終沒有和她在一起，還是選擇了尹雨琪，所以對不起？還是因為他沒能讓自己保住孩子，一句對不起？
童麥看不到霍亦澤此刻低垂著頭的神色，在片刻之後執意的縮回了手，似乎不想再聽這些所謂的甜言蜜語……
“戒指……改天我會寄到你公司。”臨走時，童麥丟下一句話。
還是那一枚在拉斯維加斯的粉鑽！當時在得到那一枚戒指時，她曾暗暗的下決心要賣個好價錢，實則在收下之後，她是那麽的珍視，即使在和厲賢寧訂婚的頭一天，她也沒有歸還給霍亦澤……
而現在，她居然要還給他！分明就是要徹底劃清界限了。
如果霍亦澤，你最終選擇了尹雨琪，我不會像尹雨琪一樣耍手段把你留在身邊。或許在其他方麵，我比不上尹雨琪，但關於這一點……我至少比她要清醒。與其說清醒，不如說我比她更勇敢。
因為我知道強求來的愛情，即使得到了這個人，他也絕不是真正的屬於我！
霍亦澤無從辯駁，痛心的揪住了掌心，不再像那天一樣拚命要解釋，卻又無法給出一個說服力十足的解釋……
他害怕童麥看出端倪，害怕童麥審讀他時的眸色，那樣的眼神裏飽含了太多的情愫，令霍亦澤無所適從！
“我送你回去。”她剛剛才從手術室出來，身體虛弱，霍亦澤不忍心和她爭執，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下一秒，略顯強勢的扼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我不想明天報紙上又鬧出一個大版麵：小三借種上位！”童麥這一回的分貝自然而然的揚高了，甩開霍亦澤的手，極力想要和他撇清關係。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自己！你不是小三！你不是第三者！我愛你，我霍亦澤這一輩子愛的人就隻有你童麥。”
霍亦澤一點也不喜歡童麥時不時的用“小三”來貶低自己！她不是！霍亦澤更不允許童麥處於這種尷尬的位置上。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給她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給她最豪華的嫁衣，最真誠的誓言……
可惜，他無力到除了默默給她名下轉移財產之外，其他什麽都不能做。
現在說這些愛語，童麥隻覺得可笑！一點也不為之動容。
是不是第三者，愛不愛，或者究竟愛的是誰？都不重要了！大家隻憑一個先入為主。她的母親曾經不也是尹父的最愛嗎？到最後還不是淪為小三？
思及此，童麥的唇角情不自禁的掠出了一抹強勢的嘲諷：原來小三的身份也是有遺傳的。原來這一輩子，她和母親兩人……永遠不會是尹雨琪和陳玉華的對手！她和母親就是名副其實的戰敗者，一輩子抬不起頭……
走出醫院時，竟然發現有一群記者在圍堵！在見到童麥出現的刹那間，所有的話筒，攝影機齊齊對上童麥，不斷的摁下快門，更有鋪天蓋地，一堆難堪入耳的問話隨之而來……
她不是名流明星，所以在麵對這樣圍堵和阻撓時，全然愣住驚慌了，倏然間手心在不斷的冒汗，蒼白著麵龐壓得很低，不想被記者們拍到自己的臉……
霍亦澤緊跟在身後，也很詫異這一群狗仔們鼻尖怎麽會那麽的靈敏？無論他到哪裏，就會跟到哪裏？
“霍先生……”
“是霍先生出來了……”
狗仔們在見到霍亦澤時，越加的興奮，好不容易逮到兩人一同出現，這個新聞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隻見霍亦澤緊蹙眉梢，一臉的陰沉森冷，周圍散發出一股清冷沁人的溫度，足以凍傷靠近他的記者們。
現場異常的混亂，因為采訪霍亦澤比采訪童麥更加有說服力，有看頭，狗仔隊們是蜂擁直上，七嘴八舌，童麥在人群中被他們推來推去，不光手心冒汗，額頭上也嚇得冒出了一堆堆的汗珠……
霍亦澤和童麥之間隔著一段距離，眼看童麥就要摔倒之際，他還是很本事的握緊了她的手，扶正她的身體，“撞到了嗎？”
對於狗仔們提出的問題是一概保持沉默，隻有在擔心她摔到時，才在他耳畔低低的呢喃，湊近童麥的舉止很親昵，沒有擁抱，沒有接吻，沒有任何逾矩的親密，但看上去他們就是那麽的甜膩無間，仿佛之前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一張張霍亦澤在童麥耳畔低語的舉止，用心護住她上車逃開狗仔們圍堵的照片，在在比上一回霍亦澤和尹雨琪擁抱的報道，來得更加有震撼力，也更加有甜蜜感。
童麥搖頭，沒有拒絕他這一次伸出來的援手，她清楚，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隻有霍亦澤才能把她給帶出去，頭部後背靠在他胸膛處的感覺好舒適，好暖心，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