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最大的障礙
鄭州最南端,惠民河自西向東流去汴梁城,木子命人租了艘船順流而下,隨行騎兵則沿河跟隨,每天三十裏的行程很輕鬆,一路跟老楚和懷秀倒也愜意。
??五隊青龍軍分散到各處發財去了,老木是有錢人,犯不上跟他們搶那點錢財,幹脆一路遊蕩著玩。
??對於各支偏師的收獲,說實話他並沒抱太大希望,土匪山賊這東西雖然曆朝曆代的窮山惡水之間一直存在,但他們畢竟不是大白菜,上回西路軍回京的時候沿著官道掃了一遍,到現在各地都沒重新長出來。當然了,朝廷幾次大勝的消息也有力震懾了綠林好漢們,輕易也不敢再起占山為王的念頭了。
??這次幾路人馬分散大掃蕩,幾乎覆蓋了整個大宋西北這一塊,單論出兵的收益比其實很低,估計從賊窩裏弄的錢都不夠大軍的軍餉,可木子還是讓他們去了,除了給他們找點事做提升一下士氣,還能清掃一下地方上的牛鬼蛇神,一舉兩得。
??當然了,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老木心裏不痛快,故意給朝廷甩臉子。
??老子為了大宋東奔西走嘔心瀝血,你們特麽一個個防賊一樣提防我,真是有病。
??大宋確實有病,從太祖立國就有,晚唐五代的軍閥混戰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嚴防死守不讓武人有作亂的機會,加上太祖自己就是武將出身,代周的手段又不太光彩,結果更讓這病成了絕症。
??這個病嚴格來說也能接受,畢竟從曆朝曆代的經驗看,武將作亂確實比文臣專權危害更大,可這裏有一個前提,你外麵沒敵人,再軟弱都沒事,可大宋立國的時候北邊就有一個強大的敵人,你還自廢武功就是在作死了。
??更要命的是明明讓人欺負的啥也不是,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打,還死倔著不知悔改,逼的老木費盡心機到處撲火算是給緩了一些,結果他自己就成了受害者了……
??坐在甲板上長長歎了口氣,老楚在旁邊諂媚的笑著,“國公爺,哪兒不舒服?跟咱家說說”。
??木子歪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個老宦官跟著操的哪門子心?”。
??老楚當然知道他為什麽興致不高,這幾天一直小心的伺候著哄她開心,這讓老木覺得挺好奇,你個太監操心什麽國家大事?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老楚靦腆的道:“大帥,官家待咱不薄,別的咱也幫不上啥忙,也就伺候一下大帥了”。
??木子意外的看他一眼,笑道:“楚大官倒是忠君體國,可我還是覺得心裏冤”。
??老楚陪笑道:“大帥如今受封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魯國公,這可是近些年從來沒有的恩旨,即便是從開國開始算也沒有大帥這個年紀受封國公的外臣啊,足見官家和朝廷對大帥的看重了”。
??木子輕笑著搖搖頭,歎道:“恩寵……看重……老楚啊,我真的不看重這些……”。
??老楚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木子不在意,若是隻想錦衣玉食,木子躺在家裏就行,木氏的老兄弟們很願意他那麽做。木子若想高官,當初留在遼國就行,以遼皇對他的看重和他的才智早就權傾一方了。
??“咱家知道大帥有抱負,隻是大帥太年少了,朝廷實在是不敢冒險……”。
??木子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太年輕,太子太年少,老趙的身體又不太好,這就是最大的阻力。
??如果他現在進入政事堂或者樞密院,以他的名望資曆,最多十年就足以左右大宋朝局了,那時三十幾歲的大權臣就會橫空出世,而新登基的趙曦又一口一個舅舅的叫著……
??“算了,不管了,回去了先享幾年清福再說吧……”。
??老楚陪笑道:“大帥這幾年一直在四處忙,歇一歇也好,我看不如娶個夫人,家業大了,沒人主持可不行,格格大姐雖說聰慧能幹,可早晚要出嫁的,後宅裏沒人難免……”。
??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卻發現老木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老楚輕笑著給他蓋上毯子。
??臨出京的時候官家特意招他進宮交代了,無論發生什麽事,哪怕全軍覆沒,哪怕環慶軍民都死絕了,木子也不能有事。
??萬幸,歸德川之戰打贏了,木帥終究沒辜負官家信任。
??船老大拿著一尾肥魚走過來,老楚忙打個手勢讓他禁聲,拉到一邊低聲道:“都小聲些,別擾了大帥清夢”。
??船老大已經知道做自己船的是什麽人,這幾天一直都小心伺候著,老楚還是滿意的。
??“大官,小的捉了尾肥魚孝敬大帥的”。
??老楚笑道:“算你有心”。
??船老大躊躇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大官,有個事兒俺不是太懂,想放肆問一問”。
??遠遠看著木子在熟睡,老楚心情不錯,隨口道:“問你的船錢?放心吧,短不了你的”。
??船老大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木帥能做俺的船這是大臉麵哩,哪能要木帥的錢,是這麽個事兒,俺聽說朝廷要給李元昊不少錢?”。
??這回輪到老楚意外了,他沒想到一個跑船的竟然關心這種事兒,遂問道:“是有這事兒,怎麽了?”。
??船老大有些不滿的道:“這打輸了賠些錢也就是了,咋打贏了也賠錢?這是啥道理麽”。
??老楚啞然失笑,沒怪他的語氣不善,而是解釋道:“朝廷拿了他老大一塊地,現在兩國罷兵停戰了,隨便給他些錢麵子上好看”。
??船老大也知道自己剛才說話急了,看老楚沒怪罪才放下心來,似懂非懂的去了。
??老楚沒怪他,因為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大宋的百姓正在變得有底氣,近幾年朝廷用兵連戰連捷讓他們覺得腰杆硬了,所以他們敢於表達自己的不滿了。
??是那個在睡覺的年輕人推動了這一切。從三英穀到歸仁鋪,從密州到東京禁軍,從歸德川到撫遠堡,每件事都有他的身影。
??官家知道,百姓們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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