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相公們的深意
無論木子怒殺小十三的事多炸裂,都不能掩蓋歸仁鋪一戰的光輝,遠行萬裏以劣勢兵力一戰而平儂智高,讓天下百姓振奮不已。
??他們興致勃勃的誇著著高山巍然不動堅如磐石,誇著狄青神兵天降萬軍從中直取敵酋,馬風,盛旦,劉餘等一個個大將的名字被到處宣揚,軍師懷秀,後軍將軍顧青也同樣耳熟能詳,即使是平時不太討人喜歡的宦官老楚也被人誇獎。
??但最讓人稱道的還是主帥木子,當初在慶州西,帶著一群雜牌血拚西夏精銳,又去廣南幹淨利落的收拾了儂智高,要不說呢,木帥幹活兒就是利落,不拖泥帶水,輕鬆愉快。
??西北緊張,當然是木帥掛帥,別人不靈,去了大夥心裏也沒底,他老人家去就沒問題了,準備好慶功酒等著就行了。
??還沒有軍情傳來,東京城裏並沒有什麽緊張氣氛,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木帥帶青龍軍出征,大夥是一定要送一送的,天剛亮,朱雀門外已經人山人海,他們今天必須要讓木帥和青龍軍感受到東京爺們兒的熱情。
??“西路軍回來被朝廷堵到了西大營,上次青龍軍回來又趕上木帥那碼事兒,這次咱們無論如何得來送一送”。
??“沒錯,沒錯,早就仰慕木帥風采,這次說什麽也要看一看的”。
??“西夏賊人屢次三番鬧事,這次木帥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我看以木帥本事,稱一聲大宋第二是有把握的,除了楊大帥,就數他老人家出征大夥心裏最安穩”。
??“白馬寺門口擺攤的李半仙說了,楊木狄種折,五大名將,乃是天上將星轉世……”。
??“唉……開國高石曹楊如今隻剩楊家了,而楊家人丁單薄,如今唯有一個文廣將軍在西北,眼看著也後繼無人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舊的將門淪落,新的豪傑崛起,天下一直都在這樣循環往複。
??新人老木遠遠過來了,引得眾粉絲大呼小叫的行禮,這事兒他是真不熱衷,本來推脫著說算了,別搞這些形式了,結果禮部官員當場炸鍋。
??形式?這可不是形式,這是必不可少的儀式,請注意,必不可少!不僅不能少,而是規矩很多,這麽跟你說吧,如果一絲不苟的完成,你得提前排練個十天半個月的,正式表演還得個三五天,結果沒等禮部官員說完木子也炸了……
??大宋的大人們有一項技能,無論做什麽事,他們總能給找到理論依據,比如出征儀式一律從簡,他們也能引經據典找出諸多典故證明這樣做的合理合法性。
??桌案擺開,宰相代表朝廷敬酒,為出征大將壯行,這是古禮。
??或許有人問了,為什麽以前沒有聽說過宰相給大軍壯行?廢話,木帥乃是學士,大宋公認的詩詞大家,是儒帥,重點是儒,儒!能一樣嗎?
??禮部侍郎一篇華麗的四六文字念完,陳相公親自捧起一盞酒走向木子。
??木子忙快走幾步向前扶住他的胳膊,“陳相,怎敢勞動相公親自前來?不是呂相嗎?”。
??他接到的消息是政事堂老四呂相公前來,沒想到竟然是當朝首相親自前來,麵子太大了,老木有點受寵若驚。
??陳相道:“木帥此去,重任在肩,老夫手無縛雞之力,不能披堅執銳為國殺賊,唯有薄酒一杯為木帥壯一壯形色”。
??木子看著這個與自己沒有任何交情的老頭,胸中也有些熱流湧動。
??這些人的眼界狹窄,對武人不遺餘力的打壓,固執的守著自己的信念,就算為此被訓斥被貶都前赴後繼,一個個死心眼兒一般認定武人地位不能高了,否則必將天下大亂,重蹈五代覆轍。
??能力和眼界或許不夠,但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你可以罵他們愚蠢,絕不能說他們不忠。
??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木子大聲道:“陳相放心,木某此去,必破夏賊!”。
??“好!……”,周圍人一齊叫好,仿佛已然大勝歸來。
??陳相上前道:“木大人,朝廷已決意令樞密使狄青帶兵一萬前往府州麟州巡視軍務”。
??這在木子意料之中,他建議朝廷派兵去山西的時候就料到,帶兵的人很可能是狄青,因為朝廷也沒有值得信任的大將可以派,隻能是他。
??點點頭道:“此舉甚為妥當,有狄樞密鎮守山西,遼人定然不敢輕舉妄動,也能防備夏賊侵擾”。
??陳相點點頭,自懷中掏出一份聖旨道:“所以朝廷特意授予木帥一道特旨,在適當時刻,木帥有權調動豐麟府三州兵馬,狄青所部亦為木帥節製”。
??接過聖旨,木子心中五味雜陳,朝廷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用意深遠。
??麟州種家,府州折家,這兩家連老範都輕易調動不了,何況是他,至於節製狄青則充滿了濃濃的惡意。
??狄青乃是樞密使,武人第一的存在,現在朝廷故意讓木子約束他,明擺著就是打壓武人。
??還有一層用意則是針對他,把他高高捧起,就是為了把他與西北各軍分割開,讓他這個年輕的外來人去壓西北各將一頭,他們當然不服,而這就是相公們的用意。說實話,木子真不知道相公們咋想的,故意挑撥各軍不合有啥好處?
??但是沒辦法,相公們看準了木子沒法拒絕,也看準了狄青會乖乖就範。
??狄青在木子麵前的時候輕易不會表現出來,木子不在的時候卻對他很是恭敬,甚至不顧忌諱公然稱木子為兄,他當然不會拒絕受木子節製。
??而木子也不能拒絕這個任命,這代表著朝廷的信任,而且如果他拒絕,除了會被朝廷忌諱,還會引發一個後果,狄青的山西之行很可能不能成行。
??山西是狄青老家,而且這麽重要的時刻如果錯過了,他一定會抱憾終身,木子必須要幫他。
??木子也不放心留他在東京,西北大戰一起,他這個樞密使必然要承受巨大壓力,哪怕他什麽都做不了主,壓力也必須承受。
??所以木子寧願他去西北叱吒疆場,也不願意他留在京城受欺負。
??“陳相放心,在適當的時候,某會讓他們知道朝廷威嚴”。
??話說的模糊,也沒點明他們是指誰,但陳相公很滿意,抓著木子的手道:“誌遠向來知道輕重,西北之事交給誌遠與範相,聖上和朝中大臣是放心的”。
??陳相作為一國宰相當然不能在這裏久待,來敬杯酒做個樣子就夠了,等他帶人回去了,宣德門的氣氛迅速熱烈起來,勳貴子弟,商賈豪商,書生舉子,平民百姓,甚至勾欄裏的花魁都湧上前來,捧著美酒美食,說著吉祥的話兒,把官道兩側擠的滿滿當當。
??木子隻帶了中軍一個步軍營來做個樣子,青龍路早就走出去十幾裏了,沒辦法,他真帶著上萬人來這裏墨跡,今天能走出去十裏地就不錯了。
??便服持械的青龍軍中軍一營從人群中穿過,軍令在身,他們不能接受百姓的東西,有膽子大的試著把手裏的吃食塞到一個士兵手裏,發現木帥和將校沒有出言阻止,百姓們有樣學樣的衝了上去,把手裏的東西硬塞給那些穿著黃綠色軍服的漢子。
??“木帥有令!普通吃食可以接受,嚴禁酒水錢貨!”。
??顧不上這些紛紛擾擾,木子正看向城頭,朱靈兒微柔琴兒以及趙曦站在那裏,正向他揮手。
??向她們擺擺手告別,木子道:“出發!快速行軍,正午之前趕上中軍!”。
??隨著傳令兵令旗揮舞,隊列開始提速。
??路邊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端坐在木桌之後,桌上放著古琴一支。
??“木帥出征,賤妾無以奉上,撫琴一曲為木帥壯行”。
??木子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道:“有勞紅姑娘”。
??巴哥腳步不停,踢踏前行,琴聲響起,如裂金帛,金戈鐵馬之氣撲麵而來,竟然有如雷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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