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回不回來
一大早木子就來到了大營，直接到帥帳召集眾將議事，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倉促的一次出征，也可能是有史以來最不負責任的一個主帥。
頭一天中午接到命令，第二天主帥才到大營，而一個時辰之後就要出發了……
“儂智高越玩越大了，朝廷無兵可用，找到咱們頭上了”。
眾人挺胸笑道：“這等時候自然要靠咱們青龍軍”。
木子點頭道：“軍情緊急，有話路上慢慢說吧”。
眾人齊聲道：“請木帥下令，我等必效死力！”。
都是自己的兄弟，廢話沒必要多說。木子直接分配任務。
“周八斤先鋒，統領騎兵旅，日行六十裏，安排大軍行止，探查百裏內軍情，目標東京，立刻出發！”。
“是！”，八斤和劉餘領命，立刻轉身出帳而去。
木子又拿出一支令箭道：“馬風！帶本部先行，前出二十裏，隨時接應，立刻出發！”。
馬風接令而出。
“盛願！帶本部墊後，離十裏，隨時聽命！”。
盛願鄭重接令。
“其餘諸將各領本部兵馬，依次而行，醫護營後營跟隨中軍，諸將可有異議？”。
眾人齊聲道：“遵帥令！”。
士兵們昨天就已經收拾好了行裝，隨著中軍一聲炮響，整個大營開始沸騰起來，牲口套車，士卒整隊，營門大開後各營依次而行。
木子來到少年營，剛走到近前，一群少年圍了過來。
“爺，俺們選出了二十個人，跟著你去吧”。
說話的少年叫木雲，是少年營的自己選出的頭領，木子知道他本來姓張，可他堅稱自己姓木。
“你們看好大營，哪都不許去，好好學識字練武，現在不是你們出力的時候”。
他特意來囑咐一下就是不放心這些少年，他們近來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實在是不能讓人放心。
“爺，俺們行的，不怕死！”，木雲道，少年們紛紛附和，眼中的狂熱讓木子害怕。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你們的力氣還沒長全，南邊那些土蠻不值得你們出手，好好操練著，將來我帶你們打硬仗”。
“行！俺們聽爺的！”。
少年們的營房跟戰兵營那邊別無二致，甚至更加整潔，他們對自己的要求嚴苛的令人發指。
想了下還是不太放心，木子道：“明天去庫房領三十張弓，好好練，別傷著人”。
少年們一直用木刀木槍操練，木子怕少年衝動傷到人，不敢給他們真刀真槍，至於弓箭他們求了許多次了，一直沒答應。
這次給他們弓箭，也是有意給他們找點事做，別閑著沒事惹出麻煩。
眾少年大喜，紛紛表示一定要練個神箭手出來。
離開的時候木子再三囑咐，沒事不許出營，老老實實操練，等他回來，下次再有戰事帶他們出去見識見識。
上馬隨中軍走出營門的時候木子舒了一口氣，感覺哄這些少年比安排青龍軍都累，這些少年大多都是十四五歲，正是叛逆衝動的時候，很是讓人頭疼。
青龍軍傾巢出動，南征平叛，消息早已傳遍密州城，百姓們慌了。
“要了命了啊，剛要過幾天好日子，朝廷就把木爺調走了，這日子咋過麽！”。
“大南方賊人鬧事，咋跑到咱密州來調兵？這算啥事嘛……”。
”完了，完了，狗日的朝廷不幹正事兒，不給咱活路嘍”。
木爺來了密州半年多，看著也沒幹啥，就是建了個碼頭，可很多人都覺得日子好過了，特別是做買賣的更明顯。
青龍軍士卒們手裏有了錢要花，板橋鎮那邊雇人的工錢動輒就幾倍，百姓們手裏寬裕了一點也花，加上各地來的客商吃喝玩樂都花錢，密州市麵上明顯繁華了許多，城裏百姓們活計好找了，工錢也高了，背後都議論說木爺是高人啊，隨便點撥一下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現在完蛋了，朝廷讓他老人家掛帥出征了，咱們咋辦？
中軍走到密州城西，清清和王二等人加入隊伍，卻走不了了，仿佛整個密州城的百姓都堵在了前邊，亂糟糟的喊著不讓知州走。
木子隻得走到前邊，眾人紛紛湧過來道：“木爺，你是密州知州啊，怎麽也得幹滿一任吧，這到任才半年多，哪能離開嘛，朝廷這命令不對啊”。
“就是，木爺是青龍軍的編練使，就是練兵的，咋還帶兵出征了？亂了規矩了”。
這倆家夥明顯有些見識，說得話竟然還有那麽點道理。
百姓們一聽連忙附和，“就是就是，木爺你可不能走，要不先派人去京裏問問，許是朝中大人弄岔了”。
“婚期都定了，哪有改的道理？俺賀喜的新衣裳都準備好了，好歹成完親嘛，咱們密州的規矩是要過一個月才出門走動的”。
眾百姓商賈說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總之就是一個，別走。
木子道：“多謝諸位鄉老了，隻是軍令已下，斷無更改的道理，勞煩諸位讓開道路，莫誤了大軍行期”。
百姓們哪裏肯聽，亂紛紛的道：“天使出來聽俺們說一說，別讓木爺走了，換個將軍去不中？”。
“俺們木爺是北人，喝不慣南邊的水，讓個南方的將軍去吧”。
木子沒了轍，百姓們不聽你說什麽大道理，就堵著不讓走。
隻得把任守忠拉了出來，指望天使的名頭能嚇住眾人，沒想到事與願違。
還沒等守忠說什麽呢，幾個老漢湊過來行禮道：“天使大官，俺們知道堵著木爺不成話，聽說違抗聖旨是死罪，咱們打個商量，你讓木爺留下，天使把俺們幾個的頭割下來帶回去交差，可好？”。
一句話把守忠和木子等人嚇了一跳，這是要玩兒命啊……
守忠想哭，他也不想木子領兵南征，問題是他說了不算啊，“咱……咱就是個跑腿的啊……”。
幾個老漢對視一眼，又道：“俺們不難為大官，沂州那邊劉大人要走，五個老漢留下的，今天俺們幾個也要留一留木爺，這前有車後有轍，不壞規矩吧？”。
旁邊又過來幾個老漢道：“俺們幾個也算上吧，莫讓大官為難，他沂州人五個，咱們密州八個，朝廷也沒話說”。
周圍百姓紛紛叫好，“好！幾位長者好走，我等給幾位立祠堂，供奉四時香火”。
幾個老漢笑著點頭，他們明顯早有準備，紛紛從懷裏掏出砒霜……
木子大驚，再坐不住了，急忙跳下馬上前道：“幾位且慢，且慢，聽我一言”。
這也太狠了，一言不合就八個，樂嗬嗬就要赴死，真一口吞下去還得了？
木子急道：“沒調，沒調走，平叛完了就回來，馬上就回來！”。
眾老漢停手，楞住問道：“還回來？”。
木子忙道：“回來！南邊就是幾個土人作亂，咱們青龍軍不是打土匪打得好嘛，就讓我帶兒郎們走一趟，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眾人又扭頭問道：“大官，還回來？”。
任守忠嘴裏發苦，他是真不想點頭，心裏呐喊著：咱就是個奴婢啊，咱說了不算啊……
他不敢答應，若是答應了跟假傳聖旨差不多，必死的罪過。
可不答應行嗎？八個老漢死在當場，事兒就徹底沒了轉圜餘地了。到時候是逼著朝廷改變命令，而自己還是必死……
僵硬的點點頭，顫聲道：“沒調……朝廷也沒撤木大人的知州官職”。
眾老漢又道：“平了賊人就回？”。
任守忠滿臉糾結的點頭，“平了賊人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