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薩滿的醫術
女真人沒有穿鞋的習慣,這個習慣當然是因為窮……在大雪封山的時候他們會用獸皮把腳包起來,其餘時候都是赤腳。
這些漢子在布滿碎石子的河邊走的如履平地,石頭棱角和雜草的尖刺對他們毫無影響。
他們雖然驚詫於蓉蘭的年輕,但還是認為她是木子的妻子,直到聽到蓉蘭叫叔叔。
這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對蓉蘭大獻殷勤,看來淳樸的女真人也是個看臉的民族。
可惜蓉蘭對那些蹩腳的討好不太感冒,跑到木子身邊抱著他的胳膊,這讓木都頭很有麵子,咱雖然老了點,還是比較有妹子緣的。
巴虎問道:“蓉蘭姑娘是你的親侄女?”。
作為剛認識的外人是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可女真漢子不在意這種細節,想問就直接問了。
木子是漢人,蓉蘭和琪琪格卻明顯是草原人,加上三個人的年紀,很容易讓人懷疑。
巴虎問的太直接,木子不想當眾提及蓉蘭悲慘的身世,有些猶豫。倒是蓉蘭直接回答道:“我原來的部落沒了,是叔叔撿到的”。
琪琪格在木子背上喊道:“我也是阿爸撿的”。
木子拍了她一巴掌,:“怎麽什麽事都搶,你是阿爸的親閨女”,同性相斥不分年齡,琪琪格什麽事都要跟蓉蘭爭一下。
琪琪格笑著摟著他的脖子,“我是阿爸的親閨女”。
巴虎明白他們的關係了,指著前麵道:“過去這片林子就到部落了,我兒子和她差不多大”。
天色已經擦黑,對於巴虎他們的部落,木子還是挺好奇的,轉過樹林的時候卻讓他驚掉了下巴。
河邊不遠處一個山頭伸出兩道小山嶺,好像兩條胳膊,中間懷抱著一大片平地,巴虎他們的部落就在三麵環山的山坳裏。
即使木子這種對山裏生活一竅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這裏地理位置的優越,在這裏生活不但取水方便,而且三麵環山能擋住大部分寒風,是個非常好的部落駐地。
女真人建房子的天賦一般,嚴格來說那些根本就不能叫房子,說窩棚更貼切一些,木頭搭的骨架再蒙上各種顏色的獸皮就完工了,老遠看過去大概有百十個,除了中間那個高大一些,其餘的基本都一人多高。
讓木都頭吃驚的不是這些窩棚,而且在山坳外麵的空地上正在進行一場戰鬥,或者說大規模的群架。
兩幫人都拿著長木棍,正在忘我的打鬥,長棍翻飛塵土飛揚,不時有人摔到地上。
詭異的是,除了木棍相撞和打在人身體上的悶響,就隻有腳步聲,再加上被人一棍子掄到腿上摔到地上,發出的一聲悶哼,竟然沒人喊疼,沒有什麽喊打喊殺的聲音,就像一場動作電影,加了糟糕的配音。
巴虎他們一愣,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邊跑邊把獵叉和弓箭丟掉,就那麽赤手空拳的加入了戰團,同樣默不作聲的抓住人拳打腳踢,或者被人打翻在地。
木子從未見過如此場麵,一時也摸不著頭腦,不過這種規模的打群架可不多見,不觀摩一下屬實說不過去,這可不怪他,看熱鬧的又不是隻有他們三個,部落裏的女人和孩子一樣在默默的看熱鬧。
慢慢的木子看出一些門道,這兩幫人都沒有下死手,手裏的家夥都是長短不一的木棍,即便是這樣也從不往要害地方打,明顯出手都是有分寸的。
可再有分寸,木棍掄到身上也扛不住,這些人都非常凶悍,隻要能站起來都毫不猶豫的往上衝,木棍砸到腿上背上渾然不覺,根本不在乎。
木子不知道他們在這麽混亂的局麵裏怎麽分辨自己人,按這種方式,誤傷是絕對的,他們根本不管任何事,隻知道輪著棍子咬牙向前衝。
倒在地上的人已經有二三十個,他們都爬到場外,場內的人則依然在沉默著戰鬥。
這讓木子暗暗吃驚,先不說毫不退縮的勇猛,也不說抗揍能力,單單耐力就非常驚人。
要知道打架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普通人掄棍子打架打不了一分鍾。這麽長時間了依然能揮舞著棍子勇猛衝鋒,這些漢子的耐力簡直非人一般。
當又有七八個人爬出來的時候,終於有人喊了一聲,兩幫人迅速分開。
巴虎他們這邊的頭領是個高大漢子,喊道:“有客人來了,今天先不打了,明天再打”。
另一幫領頭的是個滿臉胡子的粗壯漢子,道:“好!你們先招呼客人,過幾天我們再來”,說完也不廢話,把地上的自己人架起來,轉眼間走的幹幹淨淨。
直到現在木蓉琪三人組仍然一頭霧水,這是個什麽情況?
高大漢子帶著人走了過來,張開雙臂笑道:“大名鼎鼎的木都頭,歡迎來到曲浪部”。
木子已經見識過了草原上江湖傳言的迅速,對於女真人知道自己並沒有多意外。
這個漢子就是女真曲浪部的族長,叫忽突骨,胸寬背闊,筋骨橫生。
忽突骨等人簇擁著木子往裏走,巴虎在旁邊懊惱的道:“還是首領精明,兄弟隻說姓木,我一時竟忘了是木都頭”。
剛才打鬥中忽突骨無意中看到了圍觀的木子,拉過巴虎來一問知道是遇到的過路的朋友,一匹大青馬和一條胳膊的漢人,這簡直跟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醒目,又知道姓木,忽突骨立刻就確定是傳說中的木都頭。
據說木都頭自草原上一路向東而來,竟然真的來到了這裏。
曲浪部大概有四百人左右,木子被圍著進了部落,所有的人都在好奇的圍著他看。
他以為部落中間那個大屋子是忽突骨的家,結果卻不是,從裏麵走出一個老者,身上花裏胡哨的裝扮讓人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神棍……奧不,應該是叫薩滿。
薩滿圍著木子轉了一圈,念念有詞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大概意思就是木子能給部落帶來好運,部落裏一陣歡呼。
木子沒試圖解釋什麽,對這種事他已經麻木了,這些神棍不放過任何瞎忽悠的機會,反正他們總有各種理由和借口把自己的瞎忽悠圓回來。
部落裏傷者被抬了過來,剛才的群架雖然沒死人,受傷卻是不可避免的,除了一些小傷,這幾個是受傷最重的。
一個人應該是胳膊脫臼,兩個應該是小臂骨折了,對方那幫人下手不狠,看上去倒是不太嚴重,但疼是肯定了,這三個漢子相當硬氣,疼的一頭汗,咬著牙一聲不吭。
木子聽說過一點女真人的習性,契丹人尚武,女真人則是尚武到變態的地步,比如喊疼怕死在女真人的認知裏就是懦夫。
所以木都頭剁掉一條胳膊殺死敵人這種行為,非常符合女真人的審美,他們認為這才是純爺們兒該做的事。
甚至有女真人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敢做出插自己一刀的事,這完全是違背人性了,因為怕疼怕死是人的天性。
薩滿還有一個職業是巫醫,作為有著悠久曆史傳承的職業,治療這點傷勢當然沒問題。
“慢著!住手!”,木子一聲大喝。他覺得整個世界都瘋了,瞬間一腦門子汗。
薩滿很快診斷了三人的傷勢,木子也被忽突骨和巴虎拉著走了,偶然間一回頭,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畫麵。
胳膊脫臼的那個傷著正躺在地上,脫臼的胳膊被人拽直放到一個木墩上,而薩滿大俠正舉著一把刀……
快步走過去,問道:“你要幹嘛?”。
薩滿對他阻止自己明顯很不滿,神聖的道:“他的胳膊受到了惡魔詛咒,我在幫他驅魔”。
木子小心的問道:“驅魔就是把胳膊砍掉?”。
薩滿點點頭道:“惡魔已經詛咒了他的身體,如果不快點去掉,他將終生痛苦”。
木子簡直無語了,果然有道理,哪疼砍哪,剁掉了就不疼了,可這一刀下去,即使死不了人也報廢了。
“這個……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試試別的辦法驅魔?”。
木子少了一條胳膊,深知這種痛苦,而且以薩滿表現出來的醫術,這人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另一回事呢……
就因為胳膊脫臼,就要把胳膊砍掉,這特麽已經不能用庸醫來形容了。
薩滿對木子阻止並且質疑他已經非常不滿了,立刻就要發飆,“你會驅魔?”。
驅你大爺的魔,木子沒法跟他解釋,說道:“會一點”。
躺在地上那個說話了,:“讓木都頭試試吧,不成再請長老出手”。
地上這個漢子是跟巴虎回來的人之一,加上木都頭也算聲名遠播,給了木子機會。
當然了,最關鍵的原因是如果能有別的辦法,沒人喜歡做個殘廢,就當死馬當活馬醫吧。
忽突骨說話道:“木都頭盡管試試吧”。
族長一開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薩滿哼了一聲走到一邊。部落裏每個戰士都是寶貴的,如果有機會,忽突骨當然要讓治一下試試。
木都頭別的不敢伸手,治療脫臼卻很拿手,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不可能眼看著一個小夥子因為脫臼被砍掉胳膊。
再不廢話,彎腰抓起那漢子的手腕,低頭道:“朋友,會有點疼,忍著點”。
那漢子咬著牙道:“木都頭盡管治,咱麅子皮忍得住”。
“麅子皮?真是好名字”,木子笑著誇獎一句,伸腳蹬住他腋下猛的一拉,麅子皮猛的張大了嘴巴,木子不等他反應過來,用腿頂住胳膊手攥緊手腕,猛的彎腰一推。
“哢吧”一聲脆響,麅子皮同學一聲悶哼,差點蹦起來,這是有點疼嗎?這是疼死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