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相州兵變
眾人紛紛湧過來領錢,木子麵色一沉道:“放肆!整隊!”。
眾軍卒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排隊站好,亂糟糟圍過去確實不成樣子,站好吧,看在銀子的份上。
木子道:“指揮使可在?”。
眾軍卒不言語,一人答道:“回大人!指揮使大人有軍務在身,派我等前來!”。
木子點點頭道:“各隊都頭可在?”。
三個人走出隊列一步,包括剛才答話的人也在裏麵。
木子道:“都頭領銀子,都頭十兩,隊正五兩,兵卒二兩,有少的報於我知道,少一兩我加十兩,去吧!”。
三個都頭依次過來領了銀子背回去分給隊正,隊正再分給手下的弟兄,眾目睽睽之下,沒人敢吞了手下銀子。
木子道:“木某的字號大夥兒應該知道!拿了我的銀子,就要聽我的話,聽話的,有銀子,死了我養他家裏老小,不聽話的,我讓他全家沒有老小,出發!”。
眾禁軍齊聲道:“諾!”,翻身上馬,煞是整齊。
狄青帶一都先走,木子帶兩都壓後,很快走的幹幹淨淨。
牛家村的鄉親們從胡同裏走出來,互相嘀咕著,:“天爺爺,木爺做了大官領兵出征了”。
“這朝廷也太不成話了,年初四就讓人出征,好歹過了十五再去嘛”。
“許是有緊急軍情吧”。
直到木子走了半天了,清清都沒回過神,怎麽突然就成了安撫使出征了?
清清又去木子屋裏看了一下,人果然不在,怎麽就走了呢?
清清楞楞的坐著,木哥過來抱了她一下,說我出去幾天很快就回來,然後就走了。
怎麽就走了呢?這麽冷的天。
宮裏來了宦官,說苗貴妃想請姑娘去玩幾天,長公主想的緊。
清清搖頭道:“我哪兒都不去,我要在家等著木哥”。
木哥說出去幾天,他若明後天回來了,看不到我怎麽辦?
宦官隻能回去稟報。
任財聽了回報,輕聲進屋和曹皇後說了,然後又默默退了出去。
趙禎重重歎了口氣,道:“朝中大臣,不能容人啊”。
曹皇後皺眉道:“太倉促了,哪有這種硬逼著馬上走的?一點準備都沒有,好歹容一天也好,還隻給了一百多兵馬,這……”。
趙禎苦笑道:“朕令韓琦調集上四軍騎兵五千隨行,韓琦說元日放假期間無兵可用,朕說三千亦可,韓琦說三千也無,朕說一千,韓琦說隻有一營馬軍可調動,沒想到連一營都沒有”。
曹皇後道:“調那狄青去也就罷了,好歹是樞密院管事,怎麽把木子也帶上了?”。
趙禎道:“朝中大臣皆言木子知兵有武藝,正是此行不二之選,朕以為他那憊懶性子必不肯去,誰想到他竟真去了”。
曹皇後埋怨道:“你隻知他性子憊懶不肯去,卻不知他與那狄青交好,虎子的信裏寫的清楚,木子等人與狄青意氣相投,恨不得同生共死,此行如此凶險,木子如何放心狄青獨自前去?”。
趙禎想起來虎子的信,懊惱道:“是了,朕竟忘了此節,木子是個重情義的,若有危急,狄青武藝超群,尚有活路,木子傷了手如何能廝殺?此番怕是把他性命害了”。
曹皇後道:“若是折了木子,柔兒和昕兒且不說,怕是嫣兒和曦兒那裏……”。
如嫣和趙曦跟木子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若是真有個好歹,怕是真要傷心許久了。
趙禎嘴裏發苦道:“嫣兒和曦兒還好,小孩子忘的快,木氏若是沒了木子才是禍事”。
木氏一千五百分散到各地的廝殺漢子,現在又加上了許多夥計,若是知道朝廷把木子賣了,還不得鬧起來,那可就熱鬧了。
趙昕從外麵進來,小聲道:“爹爹,我想去相州幫木哥”。
老趙揮揮手讓他滾蛋了。
小孩子跟著添什麽亂,老子煩著呢。
正在趙禎懊惱不已的時候,任財進來道:“官家,大長公主殿下來了”。
趙禎大驚,站起來邊走邊道:“不好!就說朕不在!”。
素芝已經進來了,她有後宮隨意通行的牌子,也沒人敢攔她,抬頭正好看到老趙要走,大喝道:“趙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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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位於汴梁正北,往那去正是頂風,狄青一馬當先跑在第一個,兩個親兵緊緊跟隨。
作為整個隊伍品階最高的人,狄青走第一個是不合適的,可他仍然控製不住自己。
陛下賞識他讓他感激,群臣孤立針對他讓他憤慨,木子對他的保護讓他心裏火熱。
木子這次沒有一絲推讓,當仁不讓的當眾對軍卒下令,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是在把責任全扛起來。
臨出門的時候木子小聲對他說,你少說話,別搶我風頭,他還在納悶。等開始行軍了冷風一吹他反應過來,木子是在幫他扛責任。
因為無論這次差事辦的再好,狄青都是肯定沒封賞的,剛剛升了官進樞密院,群臣已經這樣了,再給他升官還得了?真立了功反而不好辦了。
木子也差不多,辦好了也沒什麽實際好處,你有沒有見過缺胳膊少腿的人進大慶殿垂拱殿?辦的再好他也升不到五品,因為五品官就要上朝參議朝政了。
大宋官員六品升五品是個坎兒,進士放官是正七品起,即便沒功勞混個十幾二十年也六品了,然後可就難了,沒有相當的關係人脈和功勞,一輩子你都上不去五品。
因為五品官在地方上就要擔任路一級的官員了,這是封疆大吏,在京裏則有資格上朝,進入重臣行列。
從官服就能看出來,五品就穿紅色官服了,五品以下七品以上則是綠色官服,稱呼五品官可以稱為五品大員。
有詩說滿朝朱紫貴,所謂朱就是指五品以上的紅色官服,所謂紫則是三品以上的紫色官服,明白了吧,五品以上才貴,五品以下不值錢。
這都是知識點啊同學們,要記好。
木子現在就是正六品的安撫使,無論他這次再出彩,也不可能再進一步。
一隻手的殘廢做封疆大吏和上朝參議朝政,被遼國等外邦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大宋沒人了殘廢治國?大宋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所以這就是兩個倒黴蛋。
辦砸了呢?死了就不說了,一了百了。
不死的話,狄青是肯定要被踢出樞密院的,估計京城也待不住,西北原職是不用想了,朝廷不會讓被貶斥的官員帶兵的,因為被貶斥的人會有怨氣,你敢讓有怨氣的人帶兵?
大宋文臣對武人的防備刻在骨子裏,看看狄青這個兵房主事當的怎樣就知道了。所以狄青的下場,很大可能是其他邊遠地方的小官。
木子稍微好一點,最多被削了官職,出身應該沒什麽問題,這就是文臣的好處了,隻要不是太出格的罪名,一般出身是給保留的,畢竟大家都是文人,不能把事情做絕,你把別人的出身奪了,將來就會有人奪你的,保留了出身就是保留了文臣體麵,就是保留了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是文臣默認的規則。
木子這個正使把事全做了,就是要把整件事扛下來,事成了倆人都原地不動。事砸了木子回家,狄青有可能原地不動,就是這麽簡單。
頂著北風真跑起來的時候,寒風迅速透過衣物鑽進皮肉,馬上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夾著小顆粒的西北風拍在臉上的布巾上,眼睛都睜不開。
巴哥很久沒這麽開心了,出發的時候在隊伍中間,很短時間後就到了隊伍最前麵,若不是木子拽著,估計再跑一會就追上狄青他們了。
地麵凍的鐵一樣硬,馬蹄踩過去連個痕跡都沒有,木子覺得現在好受一點了,剛才是全身上下皮肉生疼,現在好像麻木了。
樞密院的軍報臨走的時候他就看過了,兵變是年三十下午開始的,士卒們突然爆發討要軍餉糧草,指揮使彈壓不住,亂兵衝進中軍把主將譚宏砍死了,軍中虞侯常再龔趁亂逃出軍營跑進相州城,知州關閉城門並且向朝廷發出急報。
接完旨木子立刻讓兩個兄弟出發趕往相州,提前打探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進城。
又讓另外兩個人提前出發,沿路安排。
他不知道木氏在相州有沒有鋪子,以前他沒關心過這些,如果有就更好了,至少他到的時候能聽到具體消息。
軍報言語不祥,根本沒有參考價值,木子幾乎能確定兵變是有隱情的,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相州大營離城隻有七八裏,如果亂兵進了城,相州就完了。
當亂兵開始殺人放火之後,人性就會迅速消失,他們會瘋狂破壞。當一部分人變成魔鬼,其餘的人也會很快變成魔鬼,因為禍已經闖下了,大難臨頭的壓力下為什麽不臨死歡樂一下?
他現在隻能祈禱事情還沒徹底失控,還要祈禱亂兵裏沒有梟雄人物,否則狄青就必定要滾出汴梁。
朝中大臣不會聽你的解釋,你到的時候已經失控了?那你路上為什麽不快點跑?
老趙保不住狄青,以木子對朝廷的了解,老趙能保證自己的臉不被打腫就不錯了。
大宋祖製,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雙方平級,單挑老趙確實天下第一,問題是文臣們是成群結隊的,來,你不是要單挑嗎?你來單挑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