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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完整的兩天

  晚上一群女人擠在琴兒炕上打麻將,看到微柔是新手,不死心的木都頭又上場了,然後慘敗。


  搖著頭退出來,木都頭總結了失敗經驗,這次慘敗主要是因為兩個原因,第一是新人手氣壯,這個常玩的都懂,第二是因為木都頭沒煙,打麻將嘴裏不叼煙,難怪發揮失常。


  可惜麻將就一副,否則木都頭和狗娃如嫣義兒開一桌,勝算還是很大的。


  路過義兒和朱氏的房間,義兒正看著蠟燭發愣。


  木子跑到清清房間拿了跳棋過來,:“來,哥教你個好玩的”。


  經過講解後倆人開始,義兒這孩子很聰明,幾局以後已經能跟木子玩的難分難解,不過終究是差了一點,一局沒贏。


  下著下著木都頭覺得不對勁了,義兒在有意讓著自己,被個八歲男孩讓?還是個新手?

  木子笑道:“義兒你若是再讓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義兒羞澀低頭,幾局之後,木都頭笑著道:“義兒咱還是玩點別的吧”。


  朱氏“噗嗤”笑了一聲,連忙低頭忍住。


  連續換過幾次遊戲之後,木都頭終於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遊戲,“剪子,包袱,錘!哈哈,我又贏了”。


  打麻將的散了,木子起身道:“該睡了,明天我帶你們去看小豬”。


  義兒明顯沒有睡意,“哥……哥……”。


  木子摸了摸他的頭道:“小孩子不能晚睡,身體不好,嫣兒和狗娃早就睡了,你也睡吧”。說完向朱氏點點頭回去了。


  今夜孤家寡人,火炕燒的又太熱,木都頭滾來滾去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另一個世界做父親留下的影響,木子對小孩子總是有特殊的感情,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義兒那祈求的目光。


  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傳來了很輕的敲門聲。


  今天是十六,月光下朱氏的身材更瘦弱了,她站在門口,低著頭小聲道:“木爺,義……義兒他非要找你”,說完頭低的更低了。


  木子點頭道:“讓他過來吧”。


  他也有點喜歡這這個聰明的小子。


  很快義兒就來了,高興的坐在炕上,“哥哥,我跟你睡”。


  木子點點頭,摸著他腦袋晃悠著問道:“你打不打呼嚕?”。


  義兒道:“我娘說我睡覺可乖了”。


  木子爬到炕上躺下道:“麵巾紮了一天了,摘下來鬆散一下吧,紮的久了氣血就不通了”。


  義兒一下沉默下來,猶豫道:“我……我娘說……”。


  木子道:“我把燈熄了,就看不到了”。


  義兒高興的道:“好!”。


  熄了燈,義兒看著屋裏的月光出神,木子道:“這樣吧,你把我的眼睛蒙上,你再摘掉麵巾,好不好?”。


  義兒接過布條,摸索著給木子紮上,眼前漆黑的木子感覺到有個小人鑽進了自己被窩。


  木子把他摟到自己身邊,道:“你個小鬼頭還挺有精神,明天早上起不來了”。


  義兒用力伸手摟著他,伸手摸著他的斷臂處問道:“哥哥,還疼不疼?”。


  木子道:“本來有點疼,你摸著就不疼了”。


  義兒道:“我知道哥哥是大英雄,你給我講講打仗的事吧”。


  木子道:“我給你講個孫猴子的故事吧”。


  義兒道:”好,就講孫猴子”。


  木子道:”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塊大石頭,過了五百年石頭破了,跳出一個猴子……”。


  高進手裏拿著刀,緊緊盯著木哥門口那個人,那人蹲在地上捂著嘴巴,憨子不管她是誰,隻要她敢推門,自己就會一刀捅過去。


  對於那隻熟悉的猴子,木子很多記憶已經模糊了,很多情節都是自己在瞎編,好在義兒並不挑剔他的故事,一直在靜靜的聽,手也一直摸在木子斷臂處。


  早上清清來喊他吃飯的時候看到他眼睛上蓋著布條,笑著問道:“你這是幹嘛呢木哥”。


  木子摘掉布條一陣刺眼,天已經大亮了,義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了。


  “昨晚月光太刺眼,把眼睛蒙上睡的舒服”。


  清清過了揉著他臉上被布條留下的勒痕道:“就知道騙人!”。


  木子摟著她腰,把臉貼到她身上一句話都不說,清清摟著他靜靜站著不動,過了許久才說道:“清清,有時候想想,我挺滿足的”。


  清清輕聲道:“木哥,我也很滿足”。


  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幸的人了,丟掉一隻胳膊的木子反而是相對幸福的那個。


  義兒明顯並沒睡好,眼睛裏有血絲,但他依然緊緊跟著木子,後院裏的人仿佛都看不到他,隻有朱氏的目光跟著他移動。


  大院門口義兒第一個說道:“哥哥,我要騎馬”。


  當他坐在馬上的時候,如嫣癟著嘴要哭出來,木子趕緊把她抱上去,可憐的狗娃隻能跟著跑。


  牛家村的豬圈和別處是不同的,這裏沒有人們印象中的髒和臭,一隻隻大肥豬在曬著太陽哼哼唧唧,小尾巴不時甩來甩去。


  牛老實做事很周到,木子讓他買豬崽,他自作主張買了一些半大的母豬,這樣就能保證豬場裏總是有各種大小的豬存在,也會有源源不斷的豬賣出。


  對於如嫣和義兒的表現,狗娃很是鄙視,小豬吃奶有什麽好看的,公豬打架才好看。


  豬場的管事是最早找木子的幾個老漢之一,這麽大年紀出場又這麽久了連個名字都沒有,也是可憐。


  “木爺,很多城裏酒樓的掌櫃派人來過了,想買咱的豬,你看……”。


  牛家村的豬不知道怎麽就在東京飲食界出名了,酒樓的人來看過以後回去大肆吹噓,說牛家村的豬如何如何好,本酒樓已經預定,到時如何如何。


  如此拙劣的炒作手法竟然成功了,豬肉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牛家村的豬隻要出欄,最多貴一點,不存在買不起的說法,所以酒樓的人可以隨便承諾,據說他們已經訂下攻守同盟,不胡亂抬價,也不吃獨食。


  還差一個多月就過年了,這個時節的牛家村委實沒什麽好玩的,狗娃說可以去釣魚,於是木子就帶他們去釣魚。


  一大三小包的嚴嚴實實的蹲在河邊盯著魚飄子,後來發現狗娃這個土著也不靠譜,現在根本不是釣魚的時候,計劃改變,改成烤肉野餐。


  找個背風的地方讓三個小家夥去撿柴,讓高進回去拿肉和佐料,木都頭指揮憨子用粗木棍支起架子。


  朱氏在馬車上看著兒子在外麵跑的興高采烈,不時看向天上的太陽,她覺得每次看過去太陽總是走了一大截,太快了……


  太陽漸漸西沉,木子牽著馬走向大院,三個小的嘴巴上都黑黑的,離大院越來越近,大門口已經停著一架馬車,旁邊等著二十個侍衛模樣的人。


  “不……哥哥……”。義兒大哭著抱著木子大腿,嘴裏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他知道母親沒有能力保護他。


  朱氏絕望的閉上眼睛,滿臉都是淚水。


  侍衛的頭領走到木子身前道:“少爺,該回去了,說好了兩天”。


  義兒拚命抱著木子大腿,:“哥哥……哥哥……”。哭嚎的聲音一下下撞擊著木子的心髒。


  侍衛頭領看看天色,不再勸說,直接伸手抓向義兒。


  義兒驚恐的哭嚎,拚命躲向木子身後,:“哥哥……哥哥……哥哥”。


  木子伸手抓住侍衛頭領的手腕,那人愕然看著木子,道:“木爺,這樣不好吧?”,眾侍衛的手按向刀柄。


  高進和憨子立刻拔刀,院門大開,十幾條漢子衝了出來,個個拿刀舉盾,向侍衛壓了過來。


  大街上牛老實喊道:“好膽!敢跟木爺動粗,鄉親們來搭把手啊!”。


  霎時間無數村民拿著各種棍棒家夥衝了出來,將木家大院門口堵的滿滿當當。


  “跑到這裏撒野,真是不想活了!”


  “木爺伸出指頭就戳死你們狗日的,還不快滾!”。


  木子鬆開侍衛頭領的手,說道:“說好了兩天,就是兩天,可現在還不到兩天呢”。


  侍衛頭領沉聲道:“木爺,昨天一天,今天一天,現在已經要日落了,正好兩天”。


  木子看著他,慢慢說道:“義兒昨天中午到的木家大院,到今天中午是一天,到明天中午才是滿兩天,說好了兩天,一個時辰都不能差”。


  侍衛頭領:“這……”。


  木子繼續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木子說的,兩天就是兩天,差一個時辰都不行,明天中午來接人,滾吧!”。


  說完拉著義兒往院子走去,侍衛頭領猶豫再三,終究沒敢動粗,木子不是普通人,他不敢真的動手,而且他也沒把握能走出去。


  義兒下午躲在馬車上吃過烤肉,晚飯一口沒吃,寸步不離的跟著木子,昨晚他就沒怎麽睡,木子估計他前天晚上都沒睡好,今天又瘋玩了一天,義兒坐在那裏前後搖晃,眼皮一個勁的打架。


  兩個人麵對麵坐在炕上,木子在給他講昨晚沒講完的故事。


  義兒慢慢歪到一邊,朱氏過來搖晃著叫他,木子看向她,朱氏流著淚道:“曦兒說了,他若睡著了就叫醒他,不然恨我一輩子”。


  木子點點頭,義兒不舍得把時間花在睡覺上。


  把他拉到自己懷裏,木子搖晃著叫他:“義兒,義兒”。


  義兒一骨碌爬起來,問道:“哥哥,我睡著了?”。


  木子笑道:“沒有,你走神了,躺下靠著我,我正講到精彩處呢”。


  義兒躺到木子腿上,故事又繼續講了,木子看得很清楚,義兒正在掐著自己的大腿。


  每次眼睛要閉上的時候,他都會再睜開,看著木子眼睛彎一彎,然後再慢慢閉上。


  到午夜的時候,義兒已經沉沉的睡了,朱氏哭著推了推,義兒這次沒能再睜開眼睛,朱氏放棄了。


  木子繼續說著故事,手裏握著義兒的手,這隻手撿柴的時候被戳了個小口子。


  朱氏跪在炕前對著木子磕了一個頭,站起來輕聲道:“木爺,不用講了”。


  木子看了她一眼,用沙啞的聲音道:“麻煩你給我倒杯水”。


  這個女人的眼淚多得流不完,怪不得這麽瘦,吃喝全跟著流走了。


  她一直沒向自己求救,說明不需要自己幫,或者自己沒有能力幫。


  木子不打算問,無論什麽原因,他能為義兒做的,就隻有陪他到明天中午,讓他沒有遺憾的離開。


  時間飛速流逝,太陽出來了,然後慢慢向上,義兒依然在熟睡著。


  睡吧,在熟睡中離開吧,木子實在不想再聽到那絕望野獸一樣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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