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馮武的新衣裳
汴京出了大案子,大白天的在酒樓出了人命,當場被殺了二十多人。
這可是京城,還是大白天,開封府趕緊組織人馬出動,沒想到還沒出發呢,凶手來投案了。
一個滿身血汙的人,背著四把刀來投案,說人都是他殺的,那四把殘缺的長刀就是凶器。
開封府尹連忙親自升堂問案,那人自稱叫馮武,山東人氏,在酒樓吃酒時被人侮辱,才奮起殺人。
一個人殺了二十多個,傻子也不信啊,可那馮武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殺的,府尹隻能將他暫且收押,再派人調查。
手下的衙役私下向他稟報,知道那馮武,是牛家村木都頭府上的莊客。
府尹大人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立刻派人查明被殺的人身份,以及為什麽在一起喝酒。
很快查明了,是城裏各大糧商,因為生意被木氏糧店搶了,聚在一起找到四海幫雇他們對付木氏糧店。今天在酒樓要交付一半錢,順便商量今晚動手。
沒想到被人堵在裏麵全給剁了,各大糧商無一幸免,四海幫主要頭目也都一同被殺。
事情明了了,糧商被壓急眼了,合夥找幫派玩陰的對付木氏,不知怎麽走漏風聲被木氏的人知道了,木氏先下手為強,堵著全給弄死了,這馮武就是來抗事兒的。
府尹心裏是真膩歪,你們做買賣不中用玩兒陰的,玩陰的也不中用讓人給弄死了,猛虎幫那邊血腥氣還沒散盡呢,你們特麽去招惹那幫活閻王,真是作大死。
這事其實好辦,你要不怕事就去牛家村抓人,抓起來挨個審必定能真相大白。你要怕事就給馮武定罪結案,一了百了。
可府尹大人連馮武也不敢殺,前事曆曆在目,木都頭因為個買菜的雜役把猛虎幫屠了,這可是莊客,馮武死在自己手裏,萬一哪天木都頭一上火……
府尹大人一琢磨,踢皮球吧,誰讓自己體格小呢。誰知道跑到政事堂竟然沒人見他,這下府尹大人更急了,政事堂的大人們明顯是收到消息了,都怕惹禍上身躲了。
幹脆,皇帝個子大,讓他頂著吧。
趙禎氣哼哼的道:“身為開封府尹,竟然因為這種事跑來找朕,那要你何用?”。
府尹大人俯身道:“臣無能”。政事堂的相公都躲了,我這芝麻官管什麽用?承認無能算不了什麽,冒然惹出大事來,全家都完了,那幫人做事根本不按套路來,動輒就殺人啊。
趙禎沉吟著道:“你覺得這事該怎麽處理?”。
皮球又踢回來了。府尹大人想罵娘,該怎麽處理?你問我?我特麽問誰?該……
突然靈光一閃,不對!
按理說這事捅到皇帝這裏了,當然是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可皇帝竟然問怎麽處理,這明擺著是不想處理啊。
府尹大人一邊偷偷看著皇帝臉色,一邊慢吞吞的道:“臣以為,各糧商聯合街頭幫派……”。
鬆了!皇帝眉頭鬆了!
府尹大人繼續道:“聯合街頭幫派欲行不法事,談判中……談判中發生爭執……”。
趙禎微微點頭。
府尹大人越說越溜,:“互相鬥殺,同歸於盡,實乃死有餘辜,馮武當時在店裏飲酒,親眼目睹血案,驚嚇過度,發了癔症,身上沾染血汙跑去開封府胡言亂語,念其有恙,當杖責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糧商等人欲謀不軌,當查抄家產充公,念其身死,不追究其家人”。
趙禎連連點頭,笑著道:“愛卿為國牧民,當敢於任事,如此處理頗為妥當,去吧”。
府尹大人從老大人府上出來,做到車上暗自慶幸不已,傻子也知道皇帝要維護木氏了,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升鬥小民就是官府怎麽說他們怎麽聽,私下裏的議論就無所謂了,反正你無論怎麽鐵證如山他們該議論還是議論。
糧商和四海幫都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們也該死,就別再讓活著的跟著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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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一口氣睡到中午,剛醒就知道三毛來了,讓顧良做幾個好菜給三毛接風。
邊吃邊問了三毛分開後的事,木子評論三毛帶著弟兄們去遼東太莽撞了,好在事情成了,商路打通了,以後不能這麽做事了,萬一遇到遼人或者大隊的馬匪就白送命了。
剛要問沒看到周八斤,周八斤就進來了,坐下好一頓吃喝。
三毛帶著北區的的弟兄來了,木子很高興,弟兄們圍在一起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猴子提醒木子,當初答應了張老相公要去給老大人賀壽的,今天就是老大人壽誕。
沒辦法,當初約好的,是老張寫信的條件之一。
如嫣吵著說有股臭味,木子仔細一聞,哪是什麽臭味,是血腥氣!
讓清清把三姐弟都帶到後院,木子慢慢沉下臉來。“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周八斤和院子裏的兄弟知道躲不了,一起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木子這才知道,這幫無法無天的大白天跑到汴梁城裏殺人了,而且一口氣殺了二十多個。
木子站起來快步過去一臉把周八斤踹倒罵道:“你私自帶著弟兄們去殺人我不怪你,可你為什麽讓馮武去開封府頂罪?為什麽把兄弟送上死路?”。
眾人齊道:“哥哥,咱們都想去,馮武抓鬮抓著了”。
毛三跪下道:“木哥,主意是我出的,咱們木氏這麽多兄弟,買賣也越來越好,以後必然會有小人作祟,若是不能從一開始就用雷霆手段震懾住他們,以後會越來越多,咱們弟兄分散在各處,沒法都防備住。至於馮武也是我的主意,汴京城裏殺了人,若是沒有個交代,早晚要牽扯到木哥,所以馮武就去了,木哥若是覺得不妥,我去把他換回來”。
“放屁!”,木子衝過去對著毛三拳打腳踢,“一幫雜碎而已,值得拿兄弟去給他們抵命嗎?我特麽怕牽扯?”。
打累了,木子呼呼喘著粗氣,顧良搬來椅子坐下。
問道:“你們怎麽動的手?”。
八斤道:“從小胡同裏繞過去後門進去的,把門堵住了,二樓的人都殺了,弟兄們都蒙著臉沒出聲,其他的人都趴在一樓綁住了,做完事也是從後麵撤的,沒人發現。提前準備了馬車,兄弟們上去換的衣服,然後分批出城回來的”。
木子問道:“馮武從哪裏去投案的?”
八斤道:“弟兄們換衣服的地方,很偏僻,沒人”。
木子又問道:”當時一樓綁了多少人?有沒有可疑的?”。
八斤咧嘴答道:“絕對沒有,都是些幹活兒的,有兩個年輕的漢子,讓我也帶到樓上去了,咱們最後出城的兄弟說他們走的時候大街上還沒傳出響動”。
來回走了幾圈,木子停住腳步道:“猴子,讓牛老實去村裏找十來個潑辣婆子,跟我去開封府要人,告訴她們,隻管哭,一口咬死了馮武腦筋不好,就說開封府抓不到人了抓傻子頂罪,快去”。
毛三和周八斤一臉懵逼,還能這樣?這不是耍無賴嘛。
周八斤小聲道:“木哥,咱動手的時候跟一樓的人說了,咱就是木氏的人……”。
木子道:“說了好啊,要立威當然要報字號”。
周八斤猶豫道:“那你還……還去開封府要人?”。
木子笑道:“幾個夥計和歌女,他們敢跟開封府說出咱們嗎?即使他們敢說,我會承認嗎?就說賊人嫁禍他能怎樣?有賊人會自報家門嗎?”。
就一口咬定馮武腦子不好使,被衙役抓了頂罪,就是耍無賴。
周八斤很想說有,因為他就是。自報家門就是為了示威,馮武抗事兒是給官府個交代,本來這事就有點過分了,沒想到木哥更過分,抗事兒的人都不給。
其實別的都是其次,木子最大的依仗不是別的,是家裏這三個孩子和他那個便宜世叔。
老趙快明天了才跟婆娘離開牛家村,走的時候還拿走了一斤茶葉,本都頭昨天晚上陪著你聊了一整晚,你這連吃帶拿還熬了我一夜,三個孩子都在我家住著,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現在事情鬧大了,你不幫我?你好意思嗎?
牛老實帶著人來了,聽說開封府抓不著賊把院子裏的馮武給拿了,木爺去要人,大夥去幫個場子。村裏的婆子婦人來了一大群,個個摩拳擦掌的要表現一下。
木子剛要挑些人出發,打算大鬧開封府,馮武卻回來了……
把他拽進前廳,馮武穿著一身破衣服哭個不停。
“木哥,咱詞兒都想好了,就等著菜市場風光一回哩,那些狗日的不講理啊,把俺衣服都扒了,光著屁股打俺的板子,你看看都腫了”,說著就脫了褲子讓眾人看,仔細看看確實有點紅腫……
木子覺得腦子不太夠用,問道:“然後呢?”。
馮武哭道:“然後就給了俺這身破衣裳,把俺趕出來了,說俺得了癔症,俺去他娘的癔症,他們就是想賴俺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