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書信

  當今世界上人口最多,也是最富庶的帝國,大宋皇帝陛下趙禎,此時正在延福宮看一份奏折,身邊陪著他的皇後和趙美人。


  延福宮是帝後遊樂的地方,何況還有後宮人員在旁邊,當然不是看奏折的地方。按規矩看奏折要在垂拱殿,皇帝自己加班則是禦書房。在延福宮是因為奏折上寫的不是國事。


  陛下派了任財去西路軍中傳旨,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這是有規矩的,越隆重的聖旨護送的人越多。像任財這種皇帝私人性質的口諭就簡單了,隻有一隊十個護衛,按著大人們的意思就是越低調越好,絕不能讓外麵知道朝廷催促西路軍。


  陛下特意交代了任財,每隔兩天寫一份奏折讓侍衛送回來,十個護衛怎麽也夠用了。


  皇帝也是人,不能總是處理公事,也需要娛樂,鑒於這個世界娛樂活動的匱乏,所以大家理解了吧。


  看完了順手遞給皇後,曹皇後是將門之後,從小性子又野,對軍旅之事也感興趣。


  其實曹皇後跟皇帝的關係一般,不像夫妻更像同事,陛下喜歡那種溫柔的小妹妹類型的,剛登基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一個商人的女兒。結果當時說了算的劉太後不滿意,棒打鴛鴦給娶了個名門之後郭皇後,趙禎同學聽他娘的,捏著鼻子認了。


  這郭皇後長得不差,就是脾氣差了點,跟趙禎喜歡的溫柔小妹妹不是一個類型。但兩口子相處時間長了也還行。


  後來她婆婆也就是劉太後沒了,趙禎年紀輕輕的沒人管就放飛自我了,找了一群小妹妹鬼混。


  郭皇後當然不高興,然後就去鬧,本來想抽個狐狸精,沒想到失手抽到了老公脖子上,這下事大了。


  皇帝年輕,當著眾妹妹的麵被抽了,有點丟了麵子下不來台,說了兩句跟你離婚之類的話就走了,本來小兩口吵架說氣話沒什麽,壞就壞在皇帝遇到了大臣,大臣們知道了。


  大臣們被劉太後壓慘了,這剛送走了劉太後又冒出個郭皇後打了皇帝,這還得了?這是要向她婆婆學習?不行,得讓皇帝換個媳婦兒,不然這麽強勢的郭皇後以後又是一個郭太後,所以一幫大臣就吵著換皇後。


  偏偏這時候又冒出了太監。郭皇後平時有點嚴厲,估計沒少收拾下人。太監們一看郭皇後要倒,也一起拚命勸皇帝,離了算了。


  最要命的是郭皇後脾氣確實不行,死杠著不認錯,估計心裏也委屈的不行。這個沒良心的竟然跟我說離婚?


  皇帝其實跟郭皇後是有感情的,當時說了氣話過後有點後悔,可他身邊除了太監就是大臣,架不住所有人都勸他離,加上皇後又不認錯,最後終究離了。


  文臣們一琢磨這回得找個聽話的,不然太後複太後誰都受不了,選來選去就選到了曹皇後。


  曹皇後之所以當選主要是因為他家名聲好,雖然是武將,但曹家從第一代就是公認的低調懂事,這種家庭教出來的閨女一定差不了,就她了。所以皇帝的第二個媳婦就成了曹皇後。


  說起來曹皇後也挺冤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嫁了個二婚,還比自己大十幾歲。


  結了婚皇帝發現這剛娶得媳婦也不是溫柔小妹妹,已經娶了,總不能再離吧,再離就特麽三婚了。所以關係雖然一般,也就一直將就下來了。


  這裏有個插曲。皇帝跟原配離婚後有一段時間後悔了,想想郭皇後也挺好的,私下裏去約過,皇帝的意思你幹脆回家吧。郭皇後不幹,覺得丟了麵子,回去行,要明媒正娶回去。


  皇帝估計是疼錢,老夫老妻了你還要大操大辦再結一次?就沒同意,後來就娶了新媳婦兒了。


  其實郭皇後也是傻,你偷摸回去了,過幾天皇後那位子不還是你的,非要死要麵子活受罪。


  在這裏奉勸各位一句,兩口子過日子,別在意什麽麵子,什麽對錯,那些東西都是虛的。你得了理也別不饒人,互相寬容些。


  寫了這麽多不是故意湊字數,趙禎跟郭皇後這事是真的,一是勸小兩口們別衝動,二是給不知道的同學講一點曆史小故事,不喜歡可以留言,以後我也不會改的。


  皇帝歎道:“木子頗善帶兵治軍啊,一群七拚八湊的烏合之眾打了勝仗,又帶著剩下的傷兵殘餘一路剿匪回來,任財說士卒繳獲頗豐”。愛卿這個稱呼不是亂用的,木子這個身份不夠。


  曹皇後“噗嗤”笑出聲來道:“官家,你沒看最後兩句呢,木將軍鼓勵士卒迎娶救回來的女子,還說木帥命令次日吃肉,軍卒歡喜者寥寥”。


  皇帝“哦?”了一聲,道:“迎娶女子這是好事啊,成了家就安穩了,這應者寥寥……”。光棍兒在任何時代都是不穩定因素,無牽無掛的人更容易衝動。


  曹皇後笑道道:“應者寥寥是因為不饞……”。還有後麵一句沒說完,不饞是因為吃多了。


  皇帝:“這……”,不禁苦笑。這你沒法說理去,難道說不讓人吃?人家吃你的了?你管的著嗎?


  守忠快步過來道:“官家,西路軍的奏折到了”。官家沒等開口,曹皇後搶先道:“快拿過來看看”。


  按理奏折曹皇後是不能看的,可這算不上奏折,說是家裏下人的書信也行。


  官家正在那琢磨事呢,曹皇後卻笑出了聲:“哈哈……”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眼裏卻忍不住笑意,憋出了眼淚。皇後作為一國之母不能放肆言笑,這很失禮,不過現在是私人場合,官家也不是古板的人,倒也不算什麽事。


  皇帝也好奇,拿過書信來看,看著看著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說道:“胡鬧!”。


  任財信裏說了,木帥命殺豬宰羊犒賞士卒,偶見士卒有赤膀者,大怒,命人次日尋市集買布散全軍,帶回豬羊慶賀士卒穿新衣。


  後麵寫著,布匹頗多,仍有盈餘,令歸後營女子。晚間又令明日多買豬羊,賀天使垂釣大魚,官家容稟,奴婢所釣之魚不足半尺……


  這怪不得皇後笑,也這怪不得皇帝罵胡鬧,這太扯淡了。


  殺豬的時候士兵光著膀子,木子火了,老子不給你衣服穿嗎?明天買布給你們做新衣服,也順便買點肉吧,慶賀一下穿新衣裳。這殺豬的時候怕髒了衣服,脫光膀子不是很正常嗎?

  第二天布買回來了,結果分完了發現買多了還剩一些,通通丟給後營女人們。晚上又說了,天使今天釣了好大一條魚,明天多買點肉回來祝賀一下,任財最後說了,我釣的魚不到半尺長,真跟我沒關係啊。


  皇帝一臉痛苦的表情,雖然不是他的錢,可這麽造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聽說吃肉應者寥寥了,皇後道:“官家,木將軍愛兵如子,怪不得能慶州大勝,都是有功將士,吃穿些好的也應該,等回來百姓看了,朝廷麵上也好看”。


  因為曹虎的關係,曹皇後對西路軍和木子印象不錯,怕老公這個摳門兒的疼錢,給木子說了點好話。


  皇帝微微點頭,也有道理。有功將士回來了百姓必然去看,看到吃的紅光滿麵的朝廷也光彩,真要麵黃肌瘦的,還不得說朝廷連有功將士飯都不管夠啊。好吧,朝廷確實沒管夠。


  想起朝廷省了錢,皇帝心情好了起來,曹皇後看他心情好,找到機會問道:“大人們對有功將士的賞賜定了嗎?”


  皇帝知道,她問的不是有功將士,她問的是曹虎。


  西路軍大勝自然要論功行賞的,曹虎人沒了,但身後事要交代清楚,本來對各級將士殉國後的追封是有規定的,但是曹虎的特殊性使得規定沒法用了。


  一般武官殉國給點錢加兩級追封就完事了,問題是曹虎沒有品級。他本來就是個曹家的普通旁支子弟,哪來的什麽品級?是他二姑給他要了個機會,是想這次回來給他個小軍官的,沒想到還沒當官就死了。


  總得來說就是大臣們分成兩派。一派說公事公辦,該是啥是啥。另一派說還是要顧及皇後和曹家顏麵的,按指揮使處理吧。最後一邊指責另一邊苛待功臣。另一邊指責對麵攀附權貴。就這麽一直僵持著。


  曹皇後關心這個不是因為曹家稀罕個指揮使,曹家關心的是臉麵。大宋開國第一將門加當今皇後家的子弟殉國了,你按什麽處理這很重要。


  皇後一看皇帝臉色就知道還在吵,有點氣呼呼的問道:“那西路軍木將軍的賞賜呢?人可是沒幾天就要到了”。


  皇後愛屋及烏,對木子也有點關心,另外就是想著別人的賞賜都定了,曹虎的也就不能再拖著了。


  皇帝臉色難看的搖頭道:“也沒個結果,本來木子按軍功和身份是容易定賞賜的,問題是他殘廢了,而且他沒有身份”。


  殘廢了還好說,實在不行按賞賜再給他加一級,給個榮譽稱號按月發錢就行了,問題出在他沒戶口本,樞密院和開封府折騰了幾個月愣沒找到這人是誰。


  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能給他授官嗎?你當大宋的官那麽好當?

  曹皇後皺眉道:“虎子的信裏都說了,木子被人傷了頭,忘了前麵的事,這就沒有賞賜說不過去吧?”。


  官家道:“有大臣說木子來曆不明,名字也像假的,不能冒然授予官職”。


  曹皇後道:“又不是什麽重要官職,左右不過一個散官罷了,又不管事,也這麽難?”。


  官家道:“朕也是這個意思,可有大臣說散官也是大宋官職,還說木子來曆不明,恐是敵國奸細”。


  曹皇後氣笑了,哼道:“敵國奸細拚死命斬殺西夏大將?我看這種奸細還是少了,再來幾個我大宋就縱橫天下了”。


  曹皇後無語了,這幫大臣什麽都想得出來。這種人如果是敵國奸細,那大宋還有忠臣嗎?又問道:“老大人就不說話?”,這種事必須要靠老大人這種重臣啊,指著下麵那幫子明顯不成。


  官家苦笑道:“老大人已經多日沒上朝了,還上了乞骸骨的折子,看來這次真的要退了”。


  曹皇後道:“怪不得呢,那西路軍的士卒怎麽定的?經過血戰又經過木將軍一路調教,現在這可是一支精銳之師了,不可等閑視之啊”。當官的不定,當兵的要定下來啊”。曹皇後家學淵源,這種事是有發言權的。西路軍現在可不能再當殘卒看待了,兩個多月平了二十多個土匪的山寨,整個京西路現在幹幹淨淨的。


  皇帝閉上雙眼,痛苦的道:“各自回原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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