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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紅牡丹

  張慶沒什麽才華,沒什麽能力,各方麵都不出彩,基本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但要分跟誰比,畢竟地位擺在那,比如紅牡丹就不敢不給張公子麵子,身為當朝帝師加副宰相的三兒子,或許奈何不了個朝廷小官,,但對付個歌女還是不難的,更何況在這西北之地,張公子也算故人,總是要見一見的。


  婢女領著張慶進去了,木子外屋等著,紅牡丹進不了官舍,但韓大人包了整個客棧讓她住,倒也清淨。


  屋裏擺設簡單,桌上放了一架琴,手賤無聊的木子走了過去。


  木子還真會彈一點,但是說來慚愧,是二指禪。上個世界各種兒童興趣班泛濫成災,老男人也跟著孩子學了一點,兩根手指能勉強彈一曲清心普善咒。


  這個曲子是在一部很經典的電視劇裏聽到的,木子很喜歡,站在桌子前隨手撥了幾下弦試了下音,就慢慢彈了起來,第一遍有點亂,第二遍的時候感覺好很多了。


  音樂自有它的獨特魅力,木子沉浸在青山綠水之間,忘乎所以,竟忘了身在何處。


  “好!”大帥拍手叫好,琴聲戛然而止。


  木子笑道:“一時興起,見笑了”。真的是見笑了,紅牡丹作為東京紅牌,音律造詣很高,木子這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二指禪可不就是見笑了嘛。


  紅牡丹大概二十五六歲,相貌端莊,神色清冷,看著張慶一臉不悅說道:“張公子,聽琴時貿然出聲,不雅吧”。張慶訕笑道:“姑娘莫怪,一時沒忍住,我兄弟這曲子彈的屬實好聽”。


  張慶給二人引薦完就隨口編個理由走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瀟灑而去,深藏功與名。


  “公子貴府何處?”紅牡丹先開口了。她對木子非常好奇,本來張慶說給他引薦一下人,她以為是某個仰慕她的粉絲,打算應付一下了事。


  跟張慶剛說了幾句外邊卻傳來琴聲,指法生硬雜亂,紅牡丹心裏就有點不舒服了,隨便碰別人的琴是很失禮的,更何況彈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分明是個粗人。


  沒想到琴聲很快變得越來越順達,時而放蕩不羈,時而激昂明快,時而柔聲低語,時而水秀山青。是一首她從沒聽過的琴曲,讓她實在按耐不住走過來細聽。


  彈琴是神聖的事,要焚香淨手,要平靜心性,要正襟危坐,而這個人就隨意站在那裏,伸出兩根手指在隨意撥弄,神色從容,仿佛彈琴就應該是他那種樣子。


  張慶一聲好打斷了這一切,讓紅牡丹很是不滿,她現在對這個笑起來很舒服的人很好奇。


  木子今天很忙,焦用的脖子上架著刀等著他救命,剛才彈奏清心普善咒主要是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防止救人出錯。現在正主來了,哪有閑工夫陪紅牡丹客套。


  搬起箱子走到桌旁把箱子放下,然後慢慢坐下道:“我們直奔主題如何?”


  紅牡丹笑了,這個人有意思,別人見了她總是各種拿捏,各種諂媚,各種表現,第一次遇到見了他直接談生意的。


  紅牡丹迅速轉換角色:“公子有何指教?”。她想看看木子到底有什麽目的。


  木子把木箱打開,整整齊齊的金子晃得人眼花。其實他也沒見過這麽多金子,呃,好吧,少他也沒見過,他對金子的概念停留在金戒指和金項鏈的層次。


  木子說道:“這裏有一百兩黃金,想請姐姐幫個小忙”。紅牡丹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大明星,表現很平淡:“什麽忙?”


  木子微笑道:“想請姐姐拿鞭子抽個人”,紅牡丹問“誰?”,木子道:“焦用”。


  紅牡丹當然知道焦用是誰,想起那晚衝進來的醉漢,不禁臉色一變:“你到底是何人?”。


  木子說道:“焦用救過我一命,所以想請姐姐去給他求個情兒”。


  紅牡丹道:“我若不去呢?”


  木子輕撫著盒子裏的金子道:“姐姐可能不知道,這箱金子在慶州城裏能讓二十個武藝高強的漢子甘心去死了”。


  紅牡丹萬萬沒想到,翩翩佳公子瞬間變成了山大王。


  臉色鐵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你以為韓大人的刀不利嗎?”


  木子真誠的看著她,輕聲道:“姐姐,韓大人的刀自然利,小弟也不敢對韓大人動手,可事情因姐姐而起,我恩公若被殺頭,總要討個說法吧”,停了一下又說道:“姐姐有韓大人護著自然無人敢動,可韓大人能護姐姐到幾時?”


  紅牡丹不屑道:“我不妨告訴你,韓大人已經答應我入府了”。


  紅牡丹不敢招惹這種不知底細的亡命徒,所以不敢翻臉,木子當然不是亡命徒,但紅牡丹一個歌女她也不知道亡命徒什麽樣,也沒人會隨便得罪一個能輕鬆拿出一百兩金子的人。


  木子輕笑道:“姐姐這麽確定一定能入府?這麽確定入了府就能一直得韓大人寵愛?”


  紅牡丹“這……”。


  木子當然也不知道,可他知道能入府早就進去當小妾了,還跟著跑西北來幹嘛?再說小妾也不是那麽好當的,韓大人豪門大戶,她一個東京知名的妓女進去了還能有好?

  看紅牡丹猶豫不語,木子繼續溫言道:“姐姐,那焦用跟你無冤無仇,我知道你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非要置他於死地,你若能救他一命,我等必定對你感恩戴德,小弟說句不該說的話,豪門大戶不好待的,留些金子傍身才是正理”。


  木子耍了個心眼兒,他說我等,表示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借此向紅牡丹施壓。


  紅牡丹當然知道高門大戶不好待,身為妓女她也比誰都明白黃金白銀才是最真的,其餘的都特麽是假的。


  木子問崔三娘怎麽打動紅牡丹,崔三娘說,錢和下場。喜歡錢,害怕下場淒慘。


  除了極個別幸運兒被情郎贖身,絕大部分妓女下場都不好,她們會被不斷送人,直到沒有再送的價值,最後會被賞賜給某個缺胳膊少腿的下人,或者在生病的時候被丟出府等死。


  包括小妾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互相送小妾並不是什麽稀奇事,而且主婦動輒打罵行家法,地位並不比重要的仆人高,這是沒法改變的,這是法律賦予主婦的權利,遺憾的是沒有哪個主婦會喜歡自己丈夫寵愛的小妾,這個矛盾無解。


  紅牡丹已經二十五歲了,作為花魁她已經在超齡服役,東京城的樓子裏每年冒出無數新人,她有深深的危機感,所以她毅然跟韓琦來了西北,希望能感動他,給她庇護,現在看來她依然是個玩物,讓她陪酒,讓她歌舞,陪完了就丟到客棧,她連一句好聽的話都等不到。


  “可我一個身份低賤的妓女,求情又有什麽用?”紅牡丹答應了,她沒法不答應,一邊是亡命之徒,她怕在不久的將來被人吊到樹上。另一邊是晃眼的金子,她雖然是花魁,可並不意味著就不缺錢,崔三娘說過,越紅的花魁花銷越大,再加上老鴇和樓裏的人吸血,基本攢不下什麽錢。即使她被韓琦納妾,金子也是重要的,你不能指望一個主婦給小妾寬裕的零花錢。


  木子輕聲道:“姐姐隻管去找大人,就說要親自打那惡賊一百鞭子出氣,讓大人狠狠處罰他,大人若饒了我那恩公性命,小弟再給姐姐添上一百兩金子嫁妝,大人若是不饒,姐姐便把小弟送上去,小弟與大人求情,事後無論如何都與姐姐無幹”。


  成不成都有錢拿,還不得罪人,說辭都給想好了。


  紅牡丹點頭了,不再猶豫,收錢辦事是應該的。馬上吩咐人去給大人送信,說等會過去,不能不急,紅牡丹知道焦用中午行刑,腦袋砍下來了還求個屁的情。


  木子不能走,他要在外麵等消息,如果紅牡丹不成他就要親自上陣了。


  還有一點時間,紅牡丹對這個說動她的人很感興趣,主動開口道:“我若不答應,公子事後真的要殺我?”木子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會,開始的時候那麽說是為了打亂她的分寸,殺她有什麽用?


  紅牡丹白了木子一眼道:“你倒是忍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木子笑道:“姐姐可不弱,敢當眾羞辱狄將軍的人可不多”。


  紅牡丹苦笑道:“難道公子看不出?我一個低賤之人,有多大的膽子敢羞辱狄將軍?”


  木子點點頭,他知道是韓琦授意,他隻是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測,一個歌女侮辱一個軍中高官,想想都不可能。


  紅牡丹問道:“公子以為,我進韓府還是不進?”紅牡丹實在是拿不定主意,進了怕受苦,不進又實在沒去處,看這年輕人見識不凡,忍不住問。


  木子想了想說道:“如果韓夫人出名的寬待下人,如果府裏沒有其他如夫人,那就進府”。如夫人就是小妾的雅稱,意思就是像夫人卻不是夫人。


  紅牡丹苦笑搖頭道:“韓夫人悍名遠播,府中小妾有九了”。木子嚇一跳,九個小妾了還在外麵浪,看來哥是標準的純情小白兔啊。他不知道,京城裏幾十房小妾的都不稀奇。


  木子苦笑道:“恕小弟直言,韓大人恐非姐姐良配”,主婦凶悍,小妾眾多,這尼瑪能活下來就算頑強了。


  木子問道:“姐姐早已經自贖了吧?”紅牡丹點頭。所謂自贖就是自己攢了錢向青樓贖回自己的身契,也可以寄住在樓子裏工作,但是要交費用,當然來去也自由。


  青樓女子自贖後的日子並不好過,首先年齡偏大,其次無父無母,這兩條就注定了很難找到人家,普通人家的子弟基本都是很小定親,十六七完婚,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樓裏出來都二十多歲沒爹沒娘的,正常人家誰會娶?更何況還有人人鄙視的臭名聲。


  你說不找人家自己過?對不起,也很難。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工作機會,即使有機會,你青樓女子有什麽技能?吹簫彈琴?所以你隻能坐吃山空。


  你如果是花魁有人捧,當然能攢下些錢,然後呢?離開樓子你需要買房子過日子,這可不是一兩年,這是大半輩子,請問你需要攢下多少錢?即使你攢下足夠的錢,你一個弱女子能守住嗎?


  所有這一切造成了很多人下場悲慘,甚至有許多已經自贖的名妓因為生活所迫竟然去出賣皮肉。


  這裏要解釋一下,妓女並不是娼婦,概念完全不同,娼婦就是大家都懂的那類人。


  而妓女其實出賣的更多是才藝,當然了,出眾的相貌也必不可少,反而更接近後世的歌星影星。


  總結一下就是,有才藝,有不差的相貌,有可能成為名妓。沒才藝,再好的相貌你也沒戲。


  同學們,這些都是知識點啊,沒準你哪天穿了就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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