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瞎子
顧沉衍早點身處戰場，什麽樣的苦沒吃過，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根本不成問題。
可看看懷中之人，縱然一路環境惡劣，卻還是態度如常，實屬不易。
“看我做什麽？”
夏雲舒感受到顧沉衍的目光，忍不住抬了抬頭，毛茸茸的腦袋蹭在了顧沉衍下巴之上，微微發癢。
顧沉衍伸手按在了女子腦袋之上，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沙啞，“怎麽還不讓本王看了？”他尾音帶著些許上挑，自有幾分笑意充斥。
“行，看看看，隨便看。”
夏雲舒勾唇，伸手環住顧沉衍，她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完整睡過一次覺，現在躺在不算柔軟的床上，可也覺得萬分舒適，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三人都是神清氣爽，一掃之前的疲累之感。
在婦人的指揮之下，顧沉衍和南風幫著老人家把家裏的活都幹了，又去外麵把稍微幹一些的柴火撿了回來，這才停下來。
“這次我老婆子真的要感謝你們，要不是有你們，我都不知道以後自己該怎麽過。”
先前的柴火都用完了，她一個人在家，外麵是瓢潑大雨，根本不敢出去到處找柴火，可這樣的天氣，沒有柴火連做飯都困難。
今日顧沉衍和南風撿回來的量，已經夠她用好一陣子，雖然不知能不能等到何德理回來，但畢竟也是一份希望。
“不必感謝，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顧沉衍忙伸手扶住要朝他們鞠躬的老婆婆。
夏雲舒也跟著開口，“嬸嬸就別和我們客氣了，要不是您好心願意收留我們，我們還不知道昨夜要去睡哪裏。”
這滿村莊的人，看到他們幾個異鄉人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生怕惹火燒身，隻有眼前的老婆婆願意讓他們借宿。
“你們這就走啦？”
看著夏雲舒他們收拾東西，老婆婆還有些不舍，這終於來了人能和她說說話，結果轉眼間人也要走了。
夏雲舒挽著婦人的胳膊，“他們有事出去，我陪著您，等他們回來我們再走。”
“哎。”
婦人也知道自己留不住眼前這些人，隻能拍了拍夏雲舒的手背，“好，那你再陪我老婆子說會兒話。”
“嗯。”
夏雲舒笑著應下，顧沉衍和南風則是騎馬先走。
婦人抬頭看著背脊直挺英姿勃發的顧沉衍，眸中劃出幾分想念，“當年啊，我家老頭子那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羨慕我呢，就是他這些年身子不太好，尤其是天氣一涼就更是不行。”
這，是又開始擔心遠在外麵的何德理。
夏雲舒頭靠在婦人肩膀之上，“您放心，有您在這裏，不管多遠他都會回來的，怎麽可能舍得把您一個人扔在這裏。”
夏雲舒的話將婦人逗笑，眉眼間也沒了愁意，“還是你這丫頭會說話，你夫君真是好福氣。”
“沒有，我也是好福氣，他是頂天立地的君子。”
說起顧沉衍時，夏雲舒唇角帶笑，是隱隱的驕傲。
那個人是墨國所有人心中的戰神啊，曾經靠自己一己之力便給墨國撐起了一片天。
這樣的人，誰能不喜歡。
婦人一開始還以為顧沉衍和南風是做他們自己的事去，沒想到再回來時，二人卻是幫她帶了滿滿當當的吃食回來，還有些在這個時候格外珍貴的穀子。
要知道，在水患嚴重的江浙，這些穀子都快賣出了天價，她們就算是有銀子也根本買不起。
“老人家，你把這些都放好，應該還可以撐一陣子。”
顧沉衍把東西幫婦人分類放到了一邊，順便開始叮囑，“若是有人前來，最好還是別讓旁人看到，免得有人生了歹心，反而麻煩。”
這個時期，人性是最經不住考驗的東西。
婦人當然明白顧沉衍的意思，心中萬般感動，“我知道，不過這，這也有點太多了。”
“不多，您就一個人在家，多準備點東西總歸不是錯的，我們便打算走了，這次也算是有緣，您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了解了這邊情況，還急著去受災中心，也不能繼續在這裏耽擱下去。
“好，好，你們一路小心，要是有空記得回來看看。”
婦人一路將他們幾個送到了村口，目送著他們遠去，一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見，這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回了屋子，按照顧沉衍他們的叮囑將所有東西都藏好。
他們說的不錯，別看村子裏都是鄰裏鄰居的，可這個特殊時期，所有人都填不飽肚子，若是知道她一個孤零零的女人家有這麽多吃食，當然會毫不猶豫的上來搶。
三人今日精神都不錯，一路疾馳到了江浙府衙附近，便能看到附近還聚集了不少的流民，估計都是從附近被淹了的村子走過來的，想和府衙的人討點吃的。
可那府衙門口的官兵根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好像全都是空氣一般，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給點吃的吧，我們已經好幾日沒有吃飯了。”
“是啊官老爺，我老婆孩子都在那邊，現在家也沒了，根本沒銀子吃飯啊，能不能賞我們點吃食。”
大家說話也都是有氣無力，一看就知道已經餓了好長時間。
被周圍這些人吵煩了，門口的官兵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開始不耐煩的趕人走，“都起開這裏，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這是府衙，不是你們要飯的地方，要飯就去別的地方去！”
說著，就開始拿著兵器驅趕流民。
那些流民也習慣了這樣的對待，不過始終都還藏著幾分希望，希望府衙的人有一日能大發慈悲，給他們分點吃的。
除此之外，他們也再沒了其他什麽法子。
顧沉衍和夏雲舒在遠遠看著這般場景，心中也不是滋味。
水患之下，眾生皆苦，他們路上看著的那些隻是冰山一角，在這裏，每日都有悲劇在上演，隻是京城的那些人們選擇了捂住自己的眼睛，當做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