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晚夜而歸
病榻上,囚堯身高馬大的躺著,手腳皆捆著粗黑的鐵鏈,全身在不住的抽搐。
相思進來後便見此情景。
白庭舟正用手壓製他,奈何囚堯因為被喂毒而變得力大無窮的樣子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能製住,相思一見這樣不行,隻與白庭舟說:“點他的穴,先讓他昏迷在說!”
“好!”
白庭舟單指一動,快準狠點在囚堯身上,躺著的人渾身一抽,這才安靜下來。
眼睛慢慢閉上。
兩人舒了口氣。
相思左右看去問:“靳容修呢?”
“回府了,聽說是林長卿查出了絲端倪。”
“真是麻煩,怎麽事情都攪在一起了?!”嘴上抱怨,然她還是繼續手中活,自給囚堯做完手術後他情況時好時壞,總也不能徹底放心,這幾日她也在想到底問題出在哪裏,想了半天讓她直覺,還是出在那兩枚銀針上。
當年能將銀針插入他體的人,定是想利用他控製什麽。
她暫時給囚堯注射了一針安定,拆開他頭頂的繃帶,再次去看那傷口。
這一瞧不要緊,一瞧讓她心驚一片。
白庭舟行來,兩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語。
便見被剃掉毛發的光滑頭頂,那前幾天還在慢慢長好的傷口,此刻卻是亂糟一片,傷口似從裏麵發炎,泛著血糊的皮肉,細看之下還可見幾隻極細微的小蟲在爬。
“怎麽會這樣?你我每日都檢查都處理,不可能會出現這般模樣!”
白庭舟驚呼,他行醫多年也是嚇到,開始深深懷疑自己。
相思從旁邊拿起一枚小鑷子,輕輕夾起一枚蟲子——
“是那隻蠱蟲。”她聲音平淡,凝著在鑷子上艱難扭身的小動物,忽然想起什麽,忙去翻找之前被放入瓷瓶的兩隻蠱蟲。
一見,她再次震驚。
竟然……瓷瓶裏的蟲子,竟然死了!
她回望著白庭舟,為了確定便將瓷瓶打開,將裏麵的蟲子倒出來,又將她方才剛捉到的那隻小幼蟲放在一起。
兩隻死掉的蟲子已經翻了肚皮,而那幼蟲在它們周圍爬了爬後開始以它們為食!
“庭舟!快將他頭上的那些幼蟲全部清理幹淨!”相思麵如土青,僅用了幾秒思考便做出決定,如今事情已經不能用現代科學解釋清楚,也是她能力範圍之外的事。
但她還是看出了端倪。
難不成囚堯頭內的蠱蟲早在這些年的沉睡當中下了卵,這樣可以保證在它們離開蠱體時還能存活。
而那兩隻被取出的蟲子因為離開寄宿體,失去了依靠所有很快便死了?
相思猛然想起江慕辭。
麵對囚堯的病,她必須盡快去往青未一弄究竟。
為了怕囚堯體內還有蟲卵相思幾乎對他頭部進行徹徹底底的檢查,便連用藥上也加了些除菌的,她可不想過幾天在看見一堆蟲子再爬。
忙忙碌碌,她在囚堯這裏一待就是一天。
兩日後,靳容修出現。
他眉間壓了很濃重的疲憊,雙眸血絲密布,從馬上下來時他刻意放輕了腳步,隻怕吵醒了她。
此刻,已是子時。
竹舍一片寂靜,四周都隱在濃重的黑夜中。秋寒趁著夜深人靜肆意傾襲,倒叫他有了冷意。
錦衣皆是涼。
他微垂頭,倦意滿滿向裏走,頭頂隻有一倫涼月照著腳下路,靳容修一步步踏上竹梯,來到自己屋間。
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兒似在等他,就堪堪倚在屋前一角,若不是他多瞧一眼隻怕開門時將她撞到。
相思身上披著風氅,也不知等了多久,倚著睡了。
靳容修垂下眼。
彎身將她推醒。
聲音冷漠:“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回來了?”她終於等到他,拿起風氅緊緊裹了裹,站起:“我要與你說下囚堯的事。”
這話她憋了兩天,再不說想必要憋死了。
“嗯。”男子似是不在意了,餘光瞥見她那凍的樣子,推開門:“進屋說。”
屋中很快有了光亮。
便連小炭爐也升起了。
他知她怕冷,一進屋便將所有窗子都關上。瞧相思獨身坐在炭爐邊捂手,他隨手從床邊拿了一個湯婆子。
從炭爐裏夾起一塊燒熱的銀絲炭放進去,自己先捂了捂,直到感到熱了,才放在她手上。
相思一怔,見他眉目清冷雙眸微垂,未瞧她一眼。
他的手,很涼。
周身也帶著沁沁寒氣,方才兩人手指接觸時隻覺觸到一塊冰。
靳容修掀袍一坐,在她不遠處。
她似乎感受到什麽,又不好說。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