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那就滾下去
嵐音手中托著的,正是那天方氏讓人送來的鐲子,相思也奇了,對於他說的話她聽不懂,隻問:“這個東西你認識?”
“認識。”嵐音眼底複雜,“像你這樣的寄宿體,最好離這東西越來越遠好,否則,很有可能某一天便會被強行擠出身體。”
“到時候,你便是一縷遊魂。”
“那我回不去嗎?”相思擰眉,心想如果她的魂魄被從這身體裏擠出去,難道不能回去?
嵐音輕笑:“鬱相思,你在現代的身體我已經藏起來了,你說你怎麽回去?”
“那銅鏡上顯示的韓家父母說的話是真的?你替我辭了職,還賣了房子?!”
“嗯。”
“你怎麽能擅自決定我的事情!”相思怒了,雖然她在現代沒有親人,但他連與她商量都不商量,而是徑直替她做了決定,讓韓離父母誤會了她。
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形如清風的男子看著她微怒的麵容,微微搖搖頭。相思這樣他能理解,但她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她現在已經來到這裏,便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眼中多有憐憫,他似安慰般伸出手,輕輕壓了壓她的發頂。
這個動作,似勾起相思心中回憶,抬眸望他。
嵐音的聲音帶著或多或少的回音: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
相思蹙眉。
嵐音用手在那東西上麵覆了覆,隻見鐲子突然發出光亮後又熄滅,嵐音麵容一頓,嘴角微動。
他再次將那東西遞到她麵前:“我暫時對它做了防禦,但這個物件毀滅不掉,鬱相思,你必須馬上弄明白這東西到底為什麽會在你這裏,那其中又牽連了什麽.……否則,不出一月,你必身體受損。”
“這個就是靳容修其中一個小老婆送給我的。”
“那就弄明白她的身份,因為此物不是尋常人所擁有的,而唯一能震懾它的,隻有靳家皇室所供奉的樹枋枝,那是由千年桃木所做而成。”
相思一聽,頓覺此事格外棘手。
她問:“那我將它扔的遠遠的也不行?或者還給方氏。”
“不行,那人既然會送給你,必然是知曉你身上的秘密,換句話說,她突然轉性,引起了某些人的懷疑,而他們,正是用這個東西試探你。”
“.……”
相思無話可說。
她抓住最後一點機會,還不死心:“嵐音,我真的不能回去嗎?你既然能將我帶過來,那帶我回去不行嗎?”
嵐音搖搖頭。
他身上的光暈就像初升的朝陽般柔和,瑩白的麵容淺淡,卻仍能看出他清致的五官,他與靳容修的美不一樣的地方便在那雙眼睛,總是帶著淡淡哀愁。
甚至,對她的情愫。
相思不知自己為何會想起這個詞,明明她不認識他,他又為何會對自己有感情?
應是自己看錯了。
嵐音問她:“如果我真的帶你回去了,阿離便會死掉,你還願意嗎?”
“為什麽,為什麽我一回去就會死?靳容修這邊明明在好轉!”
“鬱相思,韓離生命上,30歲前有大劫,你知道他的大劫是誰嗎……就是你。”
“隻要你待在他身邊,他總有一天會出事。”
“.……”
聽到這個答案的相思,頓時寂寥無音。
盡管聽起來很慌繆,但還是讓她心墜穀底,瞬間提不起精神。
嵐音說韓離的劫就是她,那麽他的車禍,也不是偶然的,而是……注定的。
她苦澀笑了笑。
嵐音見她這樣,無端又生憐憫,再次將手在她頭頂壓了壓。
相思打掉他的手。
整個人都蜷在床上,她將臉埋進去,默默說:“我知道了。”
“嗯,安心在這裏待著,才有讓他活的機會。”
“.……”可她不想。
不想這樣讓韓離誤會著,不想看到他的身邊是別的女人身影。
她也是人,她也會痛。
嵐音最後將那鐲子交到她手中,又鄭重重複了一遍方才說的話,相思應著,整個人懨懨的。
瞬間,實體消失,隻有瑩白的光還在空氣中流淌,相思盯著他突然不見的方向,靜坐了很久。
許久後,她將那垂落在床上的鐲子撿起來。
既然 她回不去,所做的,隻有按照他說的,盡快知曉這鐲子的事情。
方氏,看來必須要到她那裏走一趟。
相思下了床招青兒過來梳洗一番,便捏著那鐲子把玩,青兒驚奇,她明明將這東西藏在離相思床寢很遠的地方,為何現在又在她手中?
青兒問:“娘娘,這個.……怎麽在.……?”
“我找出來的。等會兒,帶我去方氏那裏走一趟。”
“哦,好。”青兒信了,伺候相思吃了早膳,這便帶著她去往方氏的院子,而相思臨出門前,還特意將那鐲子戴在手上。
方氏所住的在整個府邸的西麵,院落稍偏,采光也不好。
寧怡院,這名字聽著卻雅致。
相思一踏進來就聞到淡淡的藥味,不禁出奇,難道方氏病了?
可是為何沒見府中通傳?
跟隨方氏的兩個丫頭年紀都不大,一個正在院中熬藥,一個正在那裏晾曬衣服,采光不足導致這個院落有點潮濕,牆麵上到處長著青苔。
相思凝著那青苔看了好久。
不對啊.……
她心中出奇,那邊方氏的小丫頭一見相思來了,頓時跪地說:“側妃娘娘。”
“你家主子呢?”她問,小丫頭指著裏麵:“在裏麵。”
“帶我進去看看。”
小丫頭起身,一邊衝著裏麵喊,側妃來了,一邊為相思撩起門簾。
見到方氏時,她正躺在床榻上,身子也不好。
麵色潮紅,似乎是染了什麽病。
見到相思,她眼中先是驚訝又是抱歉:“姐姐,還請原諒妹妹不能起來見禮了。”
“快躺著,你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病了?”
“嗯,自從那次家宴後回來就病了,大夫說染了寒證。”
“王爺來過嗎?”
“來過一次,但王爺畢竟事務繁忙,隻待了一會就走了。”
事務繁忙?嗬……靳容修忙個鬼。
天天在她那裏賴著不走。
相思故意用戴著鐲子的手去撫她,又說:“你知我略懂醫術,不若你讓我為你診斷一下,好看看你到底這病到底好到什麽程度了?”
“不用勞煩姐姐了,就是普通的風寒。”
方氏的眼光淡淡掃到相思鐲子上,又迅速移開。
她刻意將自己手腕收回被中,不讓相思碰觸。
相思看在眼裏。
她說:“不用客氣,都是自家姐妹,我不過給你把把脈,你這是不信我?”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方氏忙辯解。
相思微笑,“你瞧,你差人送來的鐲子我甚是喜歡,這兩日總是戴在身上,這次來也是來瞧瞧你,正好還給你帶了些安神藥包,將這些放在枕頭下,晚上可以安眠。”
“是麽.……多謝姐姐了。”方氏嘴上這麽說,但表情並沒有表現多麽喜歡,反而讓小丫頭將那藥包拿下去,說是先放起來。
她的目光又掠到相思手上。
第二次了,相思可以確定的是,她與這個鐲子定脫不了幹係,嵐音說它不是尋常物,普通人得不到,那麽方氏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相思捏著鐲子問道:“那天我聽你家丫頭說這個鐲子是開過光的,一時我也挺好奇的,你別說,戴了這兩日真覺得做什麽都順暢,便想問你,是哪位高僧加持的,又是在哪個寺院開的光?挺靈的。”
方氏臉色微僵。
眼底有一點躲閃。
她扯出一個笑,手捏著被角:“姐姐這樣一問,我倒是真有點忘記了,這個鐲子我得來的早,想來大概有五六年了,至於是哪個寺院,大概就是帝都附近的天原寺吧,當時也是年少,與一個老方丈有緣,他贈與的。”
“那真是奇緣了。”
相思順著說,方氏點頭稱是,又多看那鐲子兩眼:“我母家出身低微,能被王爺看重成為妾室已經很滿足了,我也不像藍姐姐那樣大方,那天收了姐姐的物品,左思右想也不知回敬什麽,恰見這鐲子擺在那裏,便將它送了過去,能得姐姐喜歡自然是好的,我還怕著姐姐會嘲笑我,嫌我這東西不值什麽錢。”
“怎麽會,我很喜歡。”
相思越說越喜歡,手在鐲子上輕撫了兩下,方氏卻突然用手掩了嘴鼻,似乎是怕有什麽東西跑出來一樣。
相思笑了笑。
她見方氏身體不好,也沒有過多打擾,而是給她把了下脈,說了她現在症狀。
丫頭進來送藥時,相思起身準備走。
方氏說,“姐姐,那我就不送你了,你慢走。”
“你歇著吧,還有你藥方裏有一味藥用錯了,我等會再給你寫個方子,讓你丫頭去抓藥。”
“哦,好。”
方氏麵色一怔,應道。
相思走出寧怡院,站在道上停下身,朝天空看了一眼。
青兒問:“娘娘,你怎麽了,是發現了什麽嗎?”
“嗯。”相思點頭,唇角勾出一絲笑,她望著府中的天湛藍,不帶一絲雲彩。
語氣悠然的說道:“原來,整個府中看似最不與人計較的,卻是心機最深沉的一個.……這個府邸,到底還要有多少讓我驚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