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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殯還來逼婚?

  大曆十二年初春,微雨,


  下沿村一個破落的院子內,空氣中彌漫著煙灰的氣息。簡陋屋內豎著一尊薄木棺材,棺木角上沾著鮮血,觸目驚心。


  纖瘦的少女披著喪服躺在棺木前,額頭上鬥大的豁口滲著血,她一動不動,不知生死。三歲大的季安趴在她身上,輕輕搖著她,嘴裏不斷啊啊啊的哭泣。


  小小的院子中,站滿了人,除了來吊唁的村民跟喪儀隊之外,一邊居然還站著花轎跟喜樂隊。


  一白一紅,顯得十分怪異。


  打扮的妖豔的媒婆,鄙夷的看著地上的女子,怪聲怪氣說道:“喲喲,裝什麽貞潔烈女,誰不知道這個啞巴就是你生的野種。張秀才不計較你之前的事情,明媒正娶八抬大轎來迎你,今兒個過門就享福了,拎不清的,還在這要死要活的。”


  “劉喜婆說的是啊,幼儀這孩子,實在太不懂事了,您別著急,我一定說說她!”


  一名老婦人緊著眉頭推了身邊的漢子,小聲說道:“三兒,去看看。”


  這丫頭躺那好一會兒沒動靜了,她真怕人是死了。


  趙三是個五大三粗的莊稼漢,他上前一扯就將季安抓了起來,然後探了探季幼儀鼻息,察覺她還有呼吸,瞬間安了心。


  他咧嘴一笑:“娘,還有氣呢,活著活著。”


  老婦人一聽,頓時喜笑顏開。


  “劉喜婆,我看她也沒什麽事,估計就是暈過去了,她身子骨好著呢!我現在就讓我兒媳婦給她收拾收拾,給您送上花轎去,您看如何?”


  張秀才給的說媒金尤為豐厚,隻要這單成了,銀子就是她的了。


  劉喜婆想到荷包中的銀子,哪還管人死活,立刻笑著拿出張秀才給趙家的聘禮,二十兩銀子,交給老婦人。


  “趙家姥姥,這是張秀才答應的聘禮,二十兩,您收好,人趕緊給我捯飭幹淨了,別誤了吉時。”


  兩人自顧自的商量,全然沒將旁人放在眼中。


  當年季幼儀母女兩人帶著個還是嬰兒的季安回來投奔,村裏人閑話不少,但看著母女兩人安分肯苦,偶爾還幫大家一些忙。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一長,大家也就放下了成見,想著也是兩個可憐人。


  如今因為這二十兩銀子,搞成這個樣子,村中人自然有人看不下去。


  “趙家姥姥,幼儀好歹是您的親孫女。招娣是你女兒,你為了這二十兩銀子,就要把幼儀嫁到那樣的人家!氣的招娣一命嗚呼,如今還要在她出殯的日子,逼著幼儀嫁人,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趙老婆子白了旁人一眼,挺直了胸膛尖酸著嗓子,喝道:“五根媳婦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自己的外孫女我還做不了主了?老婆子也是為了她好,招娣死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帶著孩子,這日子怎麽過?我給她許了人家,嫁過去了,她享福,我還要照顧這野種,大夥兒評評理,我怎麽的沒良心了?”


  四鄰八方誰人不知道那張秀才是個什麽玩意兒,一大把年紀了還喜歡小姑娘,一年內死了三個媳婦,各個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整個縣都傳著說,那些女孩子是被活活被羞辱死的。


  五根媳婦為人耿直熱心腸,最看不慣的就是村裏的肮髒事。


  “趙家姥姥說這話說的自己信嗎?您自己是怎樣的人,您心裏沒點數?”


  趙老婆子也不管的人怎麽說,捏緊著袖中的二十兩銀子,這可是要給孫子應哥兒去上學的。


  她昂著頭,對著一旁的兒媳婦就罵。“繡姑你還傻站著幹撒呢,還不快點給這死丫頭梳洗一下,可別耽誤了嫁娶的吉時。”


  其實季幼儀早就醒了,隻是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自己的遭遇,她不就是因為在看相聲笑的大聲了一點,怎麽就轟隆一聲地震被壓在鋼筋水泥下了呢?

  這還沒等來救援就一命嗚呼了,她有什麽錯?相聲有什麽錯?


  聽著周圍人的話語,再加上原主零零散散的記憶,她總算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拚湊起來。


  以前她是富裕家庭養出的醫學院高材生,現在卻穿越成了一個農村寡婦,父母雙亡,家貧如洗不說,還帶著個拖油瓶,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季幼儀顧不上身體的傷,撐著虛弱的病體坐起來,審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看到了在趙三手中哭花臉的季安。


  或許是因為跟這具身體血脈相連,她對這個孩子心中頓時生起了母愛之情。


  她猛然起身,將他奪下抱在懷中大哭。


  淒厲的哭聲讓前來吊唁的人都覺得可憐。


  “這出殯的日子來逼迫孤兒寡母的,你們還是人嘛!就不怕遭報應嘛。”


  不少人看不下去,紛紛出言指責。


  季幼儀漸漸收起哭聲,擦著眼淚,對著在場眾人磕頭說道:


  “多謝各位鄉親為我們孤兒寡母仗義執言!如今母親去世,我身為她唯一的子嗣,理應守孝三年,還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誰若是逼我熱孝出嫁,我季幼儀就算豁出這條命不要,也不能帶上這大不孝的名聲,讓我母親九泉之下寒心!”


  鄉下人雖然讀書不多,但這孝義道理還是懂的,頓時紛紛表態會站在她這邊。


  趙姥姥見犯了眾怒,心裏也發虛,他們一家子畢竟還是要在村子裏生活的。


  她拉過劉喜婆到一旁商議:“劉喜婆,你看現在這情況,咱們要是來硬的,我怕鬧出人命,你看不然過兩天再來如何?”


  劉喜婆扯了扯嘴角,麵色不愉,冷哼道:“趙姥姥,您家辦喜事還能把花轎回了隔天再來?我看您還是把銀子還給我,我去回了張秀才罷了。又不是隻有你一家有女孩子,縣城裏多的是女孩子想嫁給張秀才呢。”


  趙老婆子捏著袖袋裏的銀子,猶豫的看了眼地上的季幼儀母子,見季幼儀臉上滿是魚死網破的堅決,她低聲說道:“劉喜婆,你這話怎麽說的,又不是不讓她嫁過去,隻是緩幾天,緩幾天。”


  “趙姥姥,銀子不是您的您可別強求,張秀才上頭可是有人的,圖了他的銀子沒給他人,往後的日子,您掂量掂量。”


  劉喜婆見人多了,一看趙姥姥這樣式,就知道是想貪了銀子耍賴皮,語氣頓時嚴厲了許多。


  本來事情沒辦好已經損失了,若是銀子還沒拿回去,那豈不是要被張秀才扒了皮。


  趙姥姥也是聽聞過張秀才的事情,縣城裏的大戶,有銀子有背景的,他們不過是村子裏的窮苦人家,比不過別人的。


  無奈之下,她隻能一臉肉痛不舍的將銀子拿出來。


  劉喜婆不給她猶豫,一把將銀子搶了過來,冷哼一聲,不屑的瞥了這破落人家一眼,“這親是迎不成了,咱們走。”


  若不是來之前張秀才告誡了,最近欽差大人正在巡查,這親若是真的迎不成也就算了,但事情絕對不能鬧大。若非這樣,她豈能這麽簡單客氣的就走人,真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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