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清晨

  ZD縣,某處小鎮,人影稀疏。


  此刻,在小鎮一個偏僻的角落裏,一間鋪子已悄然開張。


  這是整個小鎮最早開張的鋪子。


  鋪子的牌匾上鏽跡斑斑,依稀可見是走家鐵匠鋪。


  但若是看到鋪子前麵飛揚的旗幟,便可辯出是一個趙字。


  事實上牌匾的“走”是“趙”字。不過經曆了太多風吹雨打,最後“乂”字模糊,直至不見了。


  透過鐵匠鋪的門望向裏麵,一個莫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打掃鋪內。


  他掃的很認真,每個角落都打掃過去。


  直至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裏,他才放下手中的打掃工具。


  他走到門前,沐浴在陽光下,空中飛舞著的絨塵環繞在他的周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即便他的麵龐還帶有一些稚嫩,不過也可以用這樣一句詩來形容。


  他雙目合上,盤膝坐在鋪前的旗幟下,雙手以某種奇怪的姿勢朝天。


  這個動作他已經連續做了十年。即便這十年間每個路過鋪前的人都會嗤之一笑,但他還是會堅持這樣練。


  隻因為他相信在他五歲那年,爺爺彌留之際對他說,他是趙雲的後人,他的身體裏流淌著趙雲的血。


  “趙小飛,你還在練這個啊,別相信這個所謂的功法了。現在都是科學的時代了,這些都是迷信。”


  這是趙小飛十年來聽過的最多的話了。一開始他還會反駁幾句,後來他幹脆都不願意搭理他們了。


  趙小飛麵前站著一個女子,穿著時尚,趙小飛洗褪白的衣服在她麵前可以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正想拉趙小飛起來,趙小飛並不為之所動。


  她看到趙小飛這樣,氣的跺腳道:“趙小飛,你白瞎了這樣一副好皮囊,我就想你今天好好陪陪我,虧我還這麽早起,你這根榆木腦袋。”


  說完,她便直接離開了。


  趙小飛在她轉身後,眼睛睜開,他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雙眸微動。


  趙小飛並非不知道她的情誼,隻是他不想耽誤她。


  林雨是鎮長的女兒,她的未來終究和自己不一樣。


  趙小飛繼續修煉了一會兒,便起身進了鋪裏。


  趙小飛看著鋪裏牆上掛著的各種家用器具和農具,心裏微微地歎了口氣。


  隨著改革開放的到來,現代人們都不再去鐵匠鋪,而是直接去家器鋪買了。因此,這幾年鐵匠鋪的生意愈發冷清。


  趙小飛在鋪裏坐了會兒,便向裏屋走去。


  裏屋是打鐵的地方,正中放個大火爐,周圍吊掛著各式的打鐵工具。


  趙小飛脫下衣裳,赤裸的上身是明顯的肌肉線條。


  他點燃柴火,拉動風箱,風進火爐,爐膛內火苗直躥。他把鍛造的鐵埋在炭火裏。


  很快,鐵在炭火裏被燒得通紅,趙小飛左手持一把長鉗夾在鐵砧上,右手握起一旁的大鐵錘,鍛打鐵料。規律的火花四濺著飛出老遠。


  趙小飛不斷翻動著鐵料,鐵錘砸下的聲音顯得愈發清脆,像是一首樂曲逐漸由粗糙的初稿逐漸成型。


  ……


  太陽迅速移動,已然午時。


  趙小飛依然在鍛造著鐵器,火爐周圍熱氣升騰,手臂上的肌肉汗水流動,顯得有些油膩,鐵錘揮動過程中,恐怖的青筋蠕動著。


  這期間,小鋪裏偶爾會來一兩個人,不過都沒停留太久,就離開了。


  突然,一個人慌張地跑進鐵匠鋪,他喊道:“小飛哥,小飛哥,我姐出事了。”


  趙小飛手一抖,鐵錘砸錯位置,本來即將成型的鐵器瞬間報廢。


  趙小飛放下手中的工具,從裏屋出來,他擦著臉上的汗,問道:“宇唐你別急,你姐怎麽回事。”


  林宇唐是林雨的弟弟。


  此刻,他急忙說道:“我姐早上不是來找你嗎,後來她很早就回去了。然後,沒過多久她接了個電話,她的臉色瞬間變化很大,我擔心她出什麽事,後來我就跟著她出去。”


  “然後,我就看到她被一群人給架上麵包車了。我本來想上去救我姐,可是看他們人多,車又很快開走,我想到小飛哥你不是練過槍法嗎?所以想找你一起救救我姐。”


  趙小飛看著林宇唐,眉頭微皺:“那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麽人嗎?他們往哪去了?”


  “不知道。”


  林宇唐搖頭,仿佛又想到什麽似得,不確定地說道:“聽口音應該不是我們鎮上的人。”


  趙小飛喃喃著:“那就是外地人了。”


  “對了,宇唐,如果是外地人,他們通常都住哪,這你應該比較清楚吧!”


  林宇唐恍然大悟,急忙道:“我知道了,我老爹昨天去接待外地來的貴賓,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八成也是出事。”


  “事不宜遲,你快點帶我到那去。”


  路上,趙小飛通過林宇唐知道,昨天有一些外地人來到鎮上,說是要實地考察,開發鎮子,提升鎮子的經濟水平。所以鎮長就安排他們住在了鎮上的天下第一大酒店。


  小鎮就幾條街,很快便到了酒店這。


  林宇唐一到酒店前,就指著酒店路旁停著一輛銀色麵包車,說道:“小飛哥,就是那輛車。”


  趙小飛沒有說什麽,徑直走向酒店,林宇唐就跟在身後。


  來到酒店前台,林宇唐就問道:“那群外地人住在哪間房?”


  酒店前台認出了林宇唐,立刻便把房間號告訴他。


  在這小鎮,林宇唐可是有名的小霸王,所以前台也不敢得罪他。


  他們來到那群人住的房間前,趙小飛敲門。


  門內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什麽事。”


  趙小飛說道:“送餐。”


  此刻,房間裏坐在椅子上麵容有些陰翳的青年,扭頭看向他旁邊的一個西裝大漢。


  大漢立即拔出腰間的槍,潛伏在門後。


  門打開了,大漢正欲扣動扳機。可趙小飛動作更快,瞬間便把槍卸下。


  趙小飛反手扣著大漢。


  就在此刻,麵容陰翳的青年拿出槍,對準趙小飛。


  趙小飛立即把大漢擋在身前。


  雙方僵持不下,良久,青年正欲扣動扳機。


  突然,他身邊站著另一個白色長發西裝英俊的男子,按在他的槍上,微微搖頭。


  青年將槍收起,說道:“你們想要什麽?”


  趙小飛還沒開口,旁邊站著的林宇唐就急切地喊道:“快把我老爹還有我姐放了。”


  青年把玩著手中的扳指,玩味地笑道:“哦,原來你是那老東西的兒子。很不巧,他死了。你姐就在廁所裏,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放了她。”


  “嘎吱。”


  趙小飛用力狠狠壓下大漢胳膊,使其錯位,大漢悶聲吃痛。


  青年說道:“你可以選擇殺了他,但是你姐卻活不過今天。”


  林宇唐喊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青年嘲弄著林宇唐:“沒別的意思,就是我這人比較謹慎,就怕有人來搞破壞,所以我就給她喂了點藥。”


  林宇唐怒指著他:“你……”


  趙小飛突然說道:“你要什麽條件?”


  此刻,青年旁邊白發男子緩緩說道:“我聽說你們鎮上很久之前有一個習俗。”“莫問前路,莫問出身,英雄擂上定生死。”


  “你想要她,那麽我們強龍不壓地頭蛇,便入鄉隨俗好了,上英雄擂即可。”


  白發男子指著趙小飛。


  趙小飛深深地看著白發男子,說道:“好,時間什麽時候?”


  白發男子說道:“三天後。”


  “好。”


  趙小飛放開大漢,拉著林宇唐離開房間。


  他們走後,青年看著白發青年,不滿地說道:“明世胤,我們為什麽和他們商量,你直接出手將他們留下不就行了。”


  明世胤說道:“少主,我看不透那人的實力,此人應是暗勁的實力。”


  青年男子吃驚道:“什麽……暗勁,這就難怪了。看來隻有請族老出馬了。”


  ……


  回去的路上,林宇唐抱怨著:“小飛哥,你剛剛怎麽就答應他們了,他們能信得過嗎?”


  趙小飛說道:“他們信不信地過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生有時便是沒得選擇。


  ……


  三天後,太陽剛剛破曉。


  趙小飛打開床底下一個暗格,從暗格中拿出一個古樸玄色盒子。


  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把折疊的銀槍。


  銀槍伸展開扣好,莫約一丈長,槍端雕勾銀龍頭,槍頭為龍舌,槍身上隱約可以看到刻著“龍膽”兩字。


  趙小飛揮動間隱隱有低沉的龍吟之聲。


  趙小飛拿著它,輕輕地撫摸著它,又想起那年爺爺對他說的,我是趙雲的後人。


  ……


  英雄擂,上台雙方簽訂生死約,並壓上同等貴重之物,勝者獲得敗者契約裏的物品。


  趙小飛壓上的就是自己的命還有龍膽槍。


  英雄擂是在鎮子中央舉辦的,因為也隻有那有英雄擂。


  擂台是暗紅色的,仿佛可以看到曆代打擂者在其上流下的鮮血。


  擂台的四角分別是由青銅澆灌的四大神獸鎮守著,屬於曆史的厚重感迎麵撲來。


  此刻,擂台周圍已經圍滿人,這些人都是鎮上的居民。


  英雄擂對於年輕人來說並不熟悉,但對於老人來說再熟悉不過。因此,一些老人向著周圍年輕人解釋著。


  “咚!”


  隨著擂台上麵第一聲鼓被敲響,擂決即將開始。


  青年端坐在擂台下,他的身後走出一個鶴發鷹鼻的老者。


  他輕微一躍便站到擂台上。


  此時,趙小飛還未到達,老者在台上閉目養神。


  “咚!”


  第二聲鼓聲應運響起。


  英雄擂的鼓聲一共敲三次,每次隔半刻鍾,倘若第三次響起,人還未到達則視為棄權。


  突然,一方人群有些騷動,人群間分開一條通道。


  他來了……


  趙小飛倒提龍膽槍,一步步向台上走去。


  趙小飛站在台上,他看著閉目的老者,感受不到一絲氣勢。


  “咚!”


  第三聲鼓聲響起,像是打在人們心頭。


  而老者此刻猛的睜開雙眼,一瞬間氣勢上升到最高。


  趙小飛瞬間感受到這股氣勢,雙眸微縮,他握緊龍膽。


  這是化勁強者的實力。


  趙小飛一下就感應到了。


  老者雙手成爪,迅速逼近趙小飛,向其咽喉劃過。


  趙小飛揮動龍膽,堪堪擋住。


  老者手爪,在龍膽之上滑動間,可見金鐵之聲響起。


  這是爪功練至大成。


  趙小飛接著老者爪力,反彈拉開距離。


  與老者遊擊著,雙眼尋找老者的破綻。


  趙小飛似乎找準了一個時機,攜龍膽以破軍之勢,刺向老者膝蓋。


  隻是在老者眼裏,趙小飛的動作依舊太慢,他這一槍被老者雙手夾住。


  “死來。”


  老者低吼道,雙手揮動間隻能看見殘影。


  趙小飛兩隻手腕射出血箭,龍膽從手中滑落。老者雙腿橫掃趙小飛下盤,趙小飛膝蓋瞬間錯位。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而在擂台下的人們甚至都沒看到老者出手,趙小飛便已倒在地上。


  青年悠閑地把玩著手中的扳指,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局。


  趙小飛倒在擂台上,艱難的掙紮著。


  林宇唐雙手緊握,額頭滿是大汗,他衝擂台喊道:“小飛哥,你可不能就這麽輕易倒下,你不是趙雲常說你是趙雲的後人嗎?趙雲的後人沒這麽輕易倒下啊!”


  台上老者聽到這句話,對著不斷在地上掙紮地趙小飛嗤笑道。


  “趙雲後人,不過是坑蒙拐騙之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趙小飛雙目通紅,血絲布滿眼睛,他艱難的說道:“不,不是這樣的。”


  老者走到趙小飛身前,單腳狠狠踏在趙小飛背上,自傲說道:“老夫堂堂化勁武者,便是趙子龍複生又如何,照樣被老夫斬殺。”


  趙小飛被踏在地上難以掙紮,鮮血流在擂台上,使得暗紅色的擂台增添了一抹妖豔。


  趙小飛恍惚間想到,爺爺病逝前,握著他的手,說道:“你是趙雲的後人,你的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


  趙小飛口中呢喃:“我是趙雲的後代,我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液。”


  他不斷被踏,他不斷咳出血液,但他沒有死去。


  周圍的居民本來喝彩地聲音也逐漸變弱,直至安靜下來,他們不忍心看到這樣一幕。


  他的眼底一抹銀光閃爍著,不斷放大,直至占據整個眼球。他的氣勢也不斷上升。


  趙小飛一瞬間震開老者,他站起身子,隔空將龍膽攝入。


  他揮動著龍膽,背後仿佛有一道人像,他披銀甲,手持銀槍,口中喝道:“趙子龍,參見!”


  老者雙眸被震撼的失聲道:“這莫非是大宗師境界。”


  青年也失態站起。


  趙小飛揮動龍膽,身後人影也跟隨在揮動著。


  人槍合一,這一槍攜著無敵之勢,槍上雷霆忽而閃現,仿佛化作一條雷龍。


  老者被定在原地,他沒有退,因為他知道,所有的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如土雞瓦狗。


  擂台中央一團雷霆炸開,像煙火一樣燦爛,而後落幕。


  ……


  趙小飛在回鐵匠鋪的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擂台結束後,明世胤對他說的話。


  “趙小飛,我算對了開頭卻沒算對結尾。今天你殺了西方家的族老,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


  夕陽殘留著天邊的彩霞。


  趙小飛站在鋪子前,看著“趙”家旗幟在空中飛揚。


  趙小飛呢喃道:“是時候該離開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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