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SP阿瑞斯篇:他的家與他的國
阿瑞斯做了個夢。
鮮明無比,仿若真實。
但是他知道,這是個夢。
因為,眼前所見,皆為過去,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
那是十多歲時的他,這是他那件事之前的房間。
此時正是上午陽光也和煦的時候,微風從開著的窗吹入,帶動窗簾飄蕩,引起空氣的無聲流轉。
十多歲的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地寫著字,內容是枯燥的曆史,手邊還疊著厚厚的其他書籍,涵蓋各個學科、知識領域。
阿瑞斯把視線從十多歲的他身上移開,看向房間的其他地方。
床不算大,被子的顏色是富有朝氣的孩子們喜歡的顏色,整個房間也都同樣如此,到處都透露著這是一個孩子的房間。
床頭櫃放著一隻毛絨熊玩偶,看上去十分普通,是他的母親給他的,據說是祖傳的,第一任的主人要追溯到好幾百年前了,這一任主人是他,上一任是他的母親,上上任便是他的外公,母親的父親了。
阿瑞斯走到了熊玩偶旁邊,沒有發出一丁點腳步聲,這更讓他確信了自己是在夢境中。
他向著熊玩偶伸出手,手穿過了玩偶,一點點毛絨的觸感都沒感覺到。
阿瑞斯收回了手,凝視著與現實裏別無二致的熊玩偶。
現實裏的熊玩偶也在他的床頭櫃上,一直,一直,都沒有變。
那件事之後的一段時間,他是多麽希望這樣的不變能夠有改變。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不管你接不接受,它總是在你麵前,通過各種方式,告訴你現在的所有便是現實,有著不容反駁的事實。
阿瑞斯低垂著眉眼,抿了抿唇,看向那仍在學習的十多歲的自己,看向那透亮的窗玻璃。
窗玻璃上有十多歲的他,卻沒有現在的他。
阿瑞斯低頭看向自己,又看向本該有自己的窗玻璃。
如果有現在的他的話,該是身穿軍裝的自己,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所以這是夢。
而這夢,又什麽時候會結束呢。
阿瑞斯抬腳走向門口,伸手探出,沒有握到門把手,反而穿了過去,他再伸手往前,手掌探過了門扉,看上去仿佛被門截斷了一般。
阿瑞斯看了自己的手掌半晌,又收了回來。
要出去嗎?
可是出去他又能幹什麽呢?
去看他母親,看他父親,看曾經的那些人嗎?
他想。
但是,這隻是夢啊。
全部都是假的。
在他醒來後,麵對的仍舊是他已經麵對了幾十年的事實。
阿瑞斯略有些頹喪地走了回來,坐到了那張久違的床上,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是能坐在床上的,盡管沒有給床被造成任何壓力,自然也沒給他帶來任何柔軟的感覺,隻有冷冰冰,空曠曠。
這讓阿瑞斯無比清醒地意識到——這就是夢。
而他,陷在了夢裏。
現實裏的他,應該是在被救治,至於那小孩說的是真是假,其實也無所謂。
他本就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才那樣做的,能恢複過來,當然好,不能,那他想做的也已經做了,那些證據,已經足夠了,他的父親一定能將這一切都處理好,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雖然不知道夢裏能不能睡覺,又能不能睡著,但是阿瑞斯睡了,並且睡著了。
又或許,睡覺也隻是夢裏的他的錯覺。
醒來時,外麵已經黑了,原本黑漆漆的室內突然亮起明亮的燈,阿瑞斯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眼角因刺/激而流出了淚水,他抬手摸了摸,並沒有摸到。
門被打開,是十多歲的他,滿臉都是水珠,神態倒是還算輕鬆。
阿瑞斯明白,這是他剛訓練完畢,而接下來,就是洗澡,看會兒書,再睡覺。
阿瑞斯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十多歲的自己按部就班地做著事,直到突然,一道久違的、卻又熟悉到他心底震顫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小瑞瑞,睡了嗎,媽咪給你送牛奶過來了,寶貝,開下門。”
那是他母親的聲音,爽朗,活潑,溫柔。
阿瑞斯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沒有眼淚。
對了,是夢,所以沒有眼淚。
阿瑞斯抿緊唇看向那邊的自己,看著十多歲的自己有些無奈地起身,去開門。
門外,除了他久違的母親,還有與現在相去甚遠的父親。
母親仍舊是印象裏的母親,現實裏的父親卻已老去太多。
坐著的阿瑞斯不自禁站了起來,向著那邊的三人走了一步。
然而,僅僅這一步,就足夠了。
僅僅走了一步,他就清醒了。
這是夢啊。
不是現實。
阿瑞斯拳緊了拳頭,走向床邊,站在窗前,看著外麵不甚清晰的遠景。
可不是夢嗎,否則外麵的景象怎麽會這麽模糊。
阿瑞斯再沒有去看那邊的三人,但是他們的話卻是毫無阻礙傳到了他耳中。
“媽媽,我已經喝過了。”
“誒~小瑞瑞怎麽不喊媽咪,明明小時候一口一個媽咪,那麽可愛的。
來,喝牛奶,多喝一杯也沒什麽。”
咕嘟咕嘟,是喝牛奶的聲音,隨後傳來的才又是十多歲的自己的聲音,帶著點別扭,帶著點柔軟,帶著點撒嬌,又帶著點小小的抱怨,“媽媽,我喝好了,您也快去睡吧。
爸爸,都這個時間點了,您怎麽還跟著媽媽……”
十多歲自己的聲音戛然而止,阿瑞斯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語,讓他恍然清晰地明白了此刻夢裏的時間段。
那是他十三歲的時候,也是那件事發生的三天前的夜晚。
如平常般普通的夜晚。
它也確實是普通的。
不,或許,也不能算普通。
否則,怎麽會有三天後的事。
聖伯帕特的夜晚,聖伯帕特的每一天,都不普通。
把每一天當作普通,所以聖伯帕特、他的父親、他都付出了代價。
就算現實裏,他也隻是讓那些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人傷了些筋骨,想要那些人徹底的嚐到他們應有的後果,現在的聖伯帕特還做不到。
但是他還活著。
那一天,他終會做到的。
有什麽人,是在做了極端惡劣的事後,仍然能錦衣玉食,逍遙自在,人上稱王?
他們難道以為那些被害者、被害者的家屬、被害者的國家都是傻/子嗎?
誠然總有為錢為權折服,因錢因權無能為力。
但是他阿瑞斯,他聖伯帕特可不是這樣的。
有風從窗外吹來,卻吹不動阿瑞斯的發絲半分,他立在那兒,仿佛無聲樹木,沒有樹葉沙沙,卻渾身透著肅殺的冷冽。
身後的談話仍在繼續,阿瑞斯閉了閉眼,仍舊沒有向後看去,隻是注視著窗外模糊黑暗的景色,連著漆黑的眼瞳也更顯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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