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目

  翌日凌晨，靜心殿內監來報，老太后昨夜一睡不起，就這麼去了。 

  三日後，宮中舉行葬禮，真想不到老太后就這麼去了，那句「九公主若是留下，哀家也就可以瞑目了」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眾皇孫子弟守孝百日，北凌羽已經擬好的聖旨沒有被公開，籌劃已久、爭奪已久的帝位在北凌羽跟冷如風的眼中彷彿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這皇位到了此時竟讓兩人種互相推讓。 

  依北凌朝的規矩，孝為第一，所以在這期間北凌羽即便擬好了新聖旨也不能公布。 

  鸞鳯殿薰衣草遍開，清香滿溢庭園，只是那片紫紅在此時卻熏染上一絲悲傷，淡淡的悲傷。 

  下午，我去靜心殿上香（靈堂設在靜心殿），順便去皇帝老爸跟葉婉倩的墳前上了柱香。 

  「父皇，你說月兒該怎麼做？深宮險惡，月兒實在不忍昱兒被捲入宮中是非……」我從懷裡取出個銅錢，默默道，月兒求父皇幫忙抉擇，若是父皇覺得月兒該留下，那麼就正面吧！ 

  指尖輕彈，手中銅錢彈飛至半空，「咚」的一聲，銅錢墜落，是正面…… 

  父皇也覺得月兒要留下來？我收起銅錢，淡淡一笑，若是北凌羽要留，我便隨同。 

  「娘娘，天色陰暗，怕是要下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元香提醒道，我點點頭，離開墓地。 

  「你們這些賤婢竟然敢輕蔑本宮！」熟悉的吼叫如雷般傳入我的耳中，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是瑤姍姍，她又瘋了，回宮后經過這裡幾次，每次都聽到她的吼叫聲。 

  「是不是德禎那個賤人教唆你們的，是不是她？！」罵聲再現，本想離開的我停下了腳步。 

  「娘娘，不要理會她……」元香輕勸。 

  「德禎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惡毒的吼罵不斷，我心中來氣，轉身邁進了瑤心殿。 

  「皇後娘娘吉祥！」內監、婢女臉色一青，急急下跪。 

  「姐姐這是怎麼了？」我走近瑤姍姍，那昔日嬌艷的人兒，此時面黃消瘦，原本惹人憐愛的雙眸除了陰狠只剩下血絲，原來這就是冷宮，能讓仙子變成魔鬼。 

  「德禎你這個賤人！」很好，她還認得我，證明她還沒有瘋。 

  「來人，給本宮把鏡子拿來，讓嘉賢皇后好好的瞧瞧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姐姐，你瘦了，嘖嘖……妹妹可心疼了……」我俯下身，掐起三八婆的下巴一臉憐惜，「昔日的牡丹，不過是今日的一朵殘花罷了。」 

  「德禎，我要讓爹爹將你碎屍萬段！」瑤姍姍咆哮，那瞪著我的雙眸怨恨交加。 

  「你爹爹他恐怕無能為力了……」我冷笑，如果瑤姍姍知道了瑤鍵仁在御花園被毒蛇啃噬而死的事實，及瑤府98條人命被抄的事實不知道她會如何？ 

  「不會的，爹爹他會來救我的……」瑤姍姍癱坐在地上，無力地搖著頭。 

  「那姐姐你就慢慢等吧！」我放開她，也罷，都已經這樣了，再羞辱她顯得咱有點缺德了。 

  「德禎你以為你真的得到皇上的心了嗎？你只是個替身，永遠只是個替身！他愛的始終只有月霏霏那賤人一個！」 

  「不准你辱罵公主！」元香再也忍不住了。 

  「怎麼？你這賤婢想維護她？人都死了，你維護有用嗎？她用那張臉迷惑皇上，本宮就毀了她那張臉，本宮要她死了下地獄亦無臉見閻王，哈哈哈！」 

  我咬緊唇，緊握著雙拳，氣得隱隱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賤人不值得我同情！ 

  「是嗎？你毀了她的臉？」我再次湊近，緊掐起她的下巴，她吃疼的「噝」叫，我溫柔嬌笑，「若不是姐姐你當日的功勞，將兩種毒藥混合，本宮怎麼能有今天？」 

  「你在說什麼？！」 

  「姐姐不懂嗎？當日太皇太后賜酒，本宮本應喪命於簾月宮，承蒙姐姐您的葯救了本宮一命！」 

  「月霏霏？你是月霏霏？！」雙眸漸漸充血，一片血紅混著兇殺之意。 

  「姐姐不知道吧！」 

  「不可能的！月霏霏已經死了，不可能的！！」 

  「姐姐不記得了嗎？本宮曾今說過咱們來日方長！！」我愈漸加緊手勁，最後狠狠地將她推開。 

  「不會的，不可能的……」瑤姍姍不斷的重複著同樣的話，她慌了，真的慌了。 

  「姐姐大可放心，本宮自不會取姐姐性命，還得讓姐姐看著本宮過好日子呢！」我的笑意越漸加濃，聲音越越溫柔，瑤姍姍的眸子越來越紅，紅得彷彿快滴出血來，那愈來愈恨，愈來愈慌亂的神色直叫人同情，這神色我在淑貞太后的身上見過，那驚慌而帶著恍惚跟恨意的眼神告訴我何為可憐。 

  「元香，回宮！」邁出碧心殿院門時耳後傳來三八婆的嘶吼，嘶吼混合著哭聲，既凄涼又悅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