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宴上
趙瑤身形站得筆直,並未隨著姚轍的動作一道坐下,麵上笑意減淡了不少,眸光裏,卻是冰冷一片。
姚轍的手還牽著趙瑤,感覺到她奇怪的動作,視線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眾人中格外矚目的荀曉清。
眉頭輕擰,姚轍掌中微微用力,拉住趙瑤的手,聲音放緩輕柔:“怎麽了?”
聲音太過於溫柔,以至於趙瑤順著他的手側過身體,卻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停頓了一瞬,才是揚起一個淺淡的笑意,心頭,逐漸溫暖了起來:“無事。”
就勢坐下,趙瑤思緒裏,已然是滿滿的溫暖。
輕點零頭,姚轍揚起一個淺淡的笑意,收了手,側過頭示意諾德落話。
得了皇上的吩咐,諾德腳步再度上前一步,聲音拔高,再度揚起:“點————燈————!”
隨著諾德的聲音響起,昭龍殿前,本已是一片通明的偌大廣場,再度,亮起了密密排好的燈火。
隻一瞬,光亮四起,猶如繁星,幾近照亮了整片空。
一直垂著視線的姚清抬頭,見證療火亮起的那一瞬,星火璀璨,同空中的明月,遙相輝映。
真美啊。
心頭浮現上這三個字,下一秒,淺淺的酸澀泛上心頭,周遭全是人,可姚清,滿心的孤獨。
這裏,是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這裏沒有父母,沒有弟弟,沒有家人,沒有同學,沒有朋友。
一切的一切,都和姚清無關,隻和荀曉清有關。
抬眼深深看著那明月,風過,大片大片吹在姚清的背上,涼透了心。
“娘娘,風大,奴婢帶了披風,您披上吧。”
莞爾微微抬起視線,看了一眼姚清有些悲戚的側臉,身形矮下,聲音低低而起。
聽到莞爾的聲音,姚清有些迷離的眼收回,重又落在了眼前的案桌上,伸手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
“我穿成這樣,就是要別人都來看我。”
“披了披風,那我還有什麽可顯擺的?”
心緒越發低沉,可姚清麵上逐漸肆意了起來,衝著莞爾重重挑了挑眉頭,嘴角勾起一個濃烈妖豔的笑。
“娘娘,夜風太涼了,奴婢怕您受寒……”一直跪在姚清身後的沒有話的紅苕,視線落在姚清裸露的後背上,看著風將娘娘的發吹得老高,心頭不忍,低聲勸。
“怕什麽,沒看見你家娘娘正喝著酒呢嗎?”
“喝酒暖身,聽過沒?”
端著酒杯,向著身後的紅苕揚了揚,姚清眉目間,美豔大方,卻又是透著深深的悲涼。
娘娘,究竟怎麽了?
紅苕心頭不安,卻是再不敢開口話。
高位上,諾德在落完點燈二字後,便宣布了中秋萬宴正式開始。
中央早就是裝點好的舞台上,歌姬舞姬皆是開始了表演。
歌舞升平,一片熱鬧。
周遭,皆是眾人之間相互客套的話音。
姚清誰也沒看,什麽都未,隻是獨自一人,在案桌前,一杯接著一杯喝酒。
莞爾不知道姚清身上發生了什麽,可是在悠哉殿內也是侍奉了這麽久的時間,卻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模樣的娘娘。
悄悄回頭看向紅苕和飛蘭,飛蘭一如既往的是膽怯的模樣,紅苕則是皺著眉頭看著娘娘,滿心滿眼裏,皆是擔憂。
莞爾凝神看過紅苕,最後掃視了飛蘭一眼。
伸手自己拿過酒壺往酒盞裏倒,卻是感覺到重量一輕,酒壺裏早就是空空如也,嘴角扯出一抹微醺的笑意,姚清對著莞爾吩咐了下去:
“再取一壺酒來。”
姚清,已經喝了兩壺酒了。
紅苕心頭再按捺不住,身子直起,抬頭就要開口話。
卻是被莞爾後背抬起示意的手,止住了話音。
“奴婢這就給娘娘取。”莞爾心頭自然是有數的,若是不給娘娘去取酒,娘娘心頭定是不快,倒不如先應下來,自己慢些取酒回來最適宜。
高位上,趙瑤垂頭,口下口抿著清酒,對著坐在殿內位置的眾人大方展笑,餘光,卻是不自覺得看向姚清的方向。
今日這位置安排得極為湊巧,成憶昔,恰巧坐在了成陌的對麵。
從落座開始,成憶昔便是滿心的歡喜。
自己已經有許久的時間沒有看見過陌哥哥了。
今日,恰中秋團聚之時,還能看見哥哥,成憶昔心裏的歡喜,已然是滿滿就要溢出。
視線壓抑著不去看對麵的陌哥哥,然成憶昔心裏,已是不知有多開心。
遠遠地,見姚清放下酒杯,似是喝醉了一般趴在了案桌上,側眸看向身旁的男子,見他專心喝著酒誰也未看,心頭落下了好大一塊,嘴角笑意略略加深,端了酒杯,向著成陌的方向揚了揚:
“成將軍。”
成陌視線始終斂著,餘光卻是一直落在姚清的身上未曾離開。
直至趙瑤喚了他的名字,成陌略顯陰沉的視線抬起,看向趙瑤。
目光冰冷,直直地讓趙瑤心頭驚了一瞬。
嘴角笑意淺淺,大方得體,趙瑤再度揚了揚手裏的酒杯:“中秋佳期,成將軍能同妹妹一同而而起,賀皇上之禮,豈不是美事一樁。”
“本宮,先敬成將軍和憶昔妹妹一杯。”
不談成憶昔是否接受自己這個姐姐,趙瑤總要先給成陌一個下馬威,當著眾饒麵告訴他成陌,你安排進宮的妹妹,早就是和自己站在了一頭。
成陌此刻的情緒極為不快,冰寒的視線直直看過趙瑤,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轉頭直視看向對麵的成憶昔。
成憶昔沒有料到皇後會如此言語,垂著的眸子瞪大,眸裏一片震驚,下意識抬頭看向陌哥哥,對上了他那雙冰寒的眸子。
不等成憶昔的眸裏騰起辯解的神色,成陌已然是迅速收回了視線,舉起酒杯,對著高位上的帝後恭敬道:
“君在上,豈有敬臣之禮。”
“這杯酒,臣先行敬皇上皇後。”
言罷,成陌站起了身,神色冰冷,卻是恭敬不已。
成憶昔慌了神,身形隨著成陌同樣站起了身,端著酒杯同樣行禮。
皇後方才已是明確點了自己的姓名,她怎敢再坐著?
腳下著急一個的踉蹌,成憶昔端著酒杯,有些戰戰兢兢。
餘光隻瞥看了成憶昔一眼,成陌漆黑的瞳仁裏,隻剩餘了濃烈的冰寒風暴。
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送給姚清的玉佩,正端端正正掛在了成憶昔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