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漸漸
“姐，您可是真的要將皇後娘娘當做姐妹？”
直至快午時，趙瑤才是帶著梅離開。
微微慢了半拍才是入令內，剛入殿，身形忙不迭上了主位，開始打掃撣塵。
回眸看了一眼姐，低聲落了話。
成憶昔正坐在側位上，垂眼看著麵前桌上的食，眼眸微微失了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姐？”
微微停住動作，回了身再度喚了一句。
猛地回了神，成憶昔麵上劃過一絲尷尬，閃躲著視線微微笑了笑：“你何時見過我同這後宮裏的誰親近過？”
自打被老將軍收養在將軍府，受的那些教都在告訴成憶昔，後宮，絕不是一般的是非之地，一個稍有不慎，便容易掉入深淵。
況且……
皇上來的那幾晚，成憶昔分明能夠感覺到，那個男子的疲憊。
姚轍來沉月殿時，幾乎什麽都不會做，隻是靜靜地躺在榻上，側著身子，發一會子的呆，然後沉沉入睡。
成憶昔心思本就細膩，幾次，都是坐在床榻上，看著不遠處的男子，許久，都不會開口一句話。
直至有次深夜，成憶昔悠悠轉醒，下意識看向男子，卻是見他身上的錦被滑落了大半在地上，悄然起身上前，將錦被撿起，重新給姚轍蓋上。
“似不似傻……中路人呢？人呢，不知道支援的嗎？……”
“下路點塔啊……點塔……”
男子口中低聲喃喃，的都是一些成憶昔聽不懂的話。
抓著錦被的手緩緩卸了力，成憶昔微微彎腰，看向男子的麵龐，確認著皇上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輔助！快奶一口！”
陡然間，姚轍的聲音大了起來，嚇得成憶昔手裏的錦被猛地一鬆，徑直掉在了姚轍的身上。
男子陡然轉醒，眼眸毫無預兆地對上了成憶昔的視線。
成憶昔還在想著上一秒皇上的話，遲鈍了好片刻才是反應過來，頓時跪在霖上：“臣妾無意冒犯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姚轍愣了一瞬，下意識皺了眉頭，轉眼看向四周，似是在打量什麽，末了，眼中劃過失望，身子鬆了氣力，重新靠在了榻上，擺了擺手：“無妨。起來吧。”
語氣裏的疲憊和傷感，尤為明顯。
成憶昔緩緩起了身，眸子卻是垂著不敢抬起，視線瞥看到那掛了一般的錦被，輕輕咬了咬唇，彎腰傾身，心翼翼重新捏住那被角：“皇上，臣妾看您錦被落了。”
姚轍滿心裏皆是不出的苦澀和失望，聽聞女子的聲音，轉過頭看向成憶昔，極其細微地輕歎了口氣，一手拉起那錦被，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被角從手中滑開，成憶昔視線和思緒皆是愣住，看著姚轍沉沉的麵色，斟酌了好片刻，猶豫著低低開了口：“皇上……可是做噩夢了？”
方才聽男子口中所言，皆是成憶昔完全聽不懂的東西，私心裏想著，皇上該是做噩夢了。
姚轍徹底躺下的身子僵了僵，眸子微微眯起，麵上尷尬被夜色遮掩住並未被女子發覺，別過臉龐看向床榻裏處，姚轍沉了沉聲音：“朕方才…夢話了？”
成憶昔的步子無聲地向後撤開了一點，輕輕應聲：“嗯。”
別過的麵龐兀的熱了起來，姚轍狠狠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知道該些什麽才好。
末了，回過眼，卻是見女子還站在自己的榻邊，緘默了片刻，姚轍微微坐起了身子：“無事，你去睡吧。”
“皇上今日，睡床上吧……”成憶昔猶豫著落了言，末了，急切地補了一句，“臣妾睡榻上便好……”
姚轍背靠在榻枕上，似是有些出乎意料成憶昔的話，凝眸看了她一眼，心緒沉澱了不少：“不用。後半夜了，朕也睡不了多久。”
成憶昔本就溫柔乖巧，步子輕柔，退回了床上，身子端端正正在床邊坐著，伸手拉過被子蓋住腿，成憶昔抬眼又看了看榻上男子，抿了抿唇：“臣妾陪皇上話吧……”
心裏，實際上還在擔憂皇上做噩夢的事情。
姚轍兩手枕在腦後，眼睛雖閉著，卻已是完全沒有了睡意，聽到成憶昔的話，頓住了片刻，嘴角的笑意越發苦澀。
“聊什麽？”
出乎意料的，姚轍輕聲問了一句。
也便是從那晚起，成憶昔像是打開了姚轍的心房匣子，開始一點一點了解到姚轍這個人。
“姐？”見姐又一次出了神，微微伸手，輕輕拽了拽成憶昔的衣袖。
笑著回了神，成憶昔輕輕搖頭啥晃了晃思緒：“怎麽了？”
“姐方才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就差沒有笑出聲了。”微微自跟在成憶昔後頭，加之年紀又是比她大些，偶爾打趣兩句也是不打緊。
這下，倒是輪到成憶昔有些晃了神，遲疑了片刻，反問了微微：“我方才笑了？”
“可不是，姐方才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啦~”
微微抬手，順著自己的臉頰比劃了一下，末了，戲謔的聲音落下：“姐是不是想到少爺啦？”
想來，姐心頭之人，也隻少爺一人。
聞言，成憶昔卻是越發恍惚了起來。
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陌哥哥了？
竟好似，沒有想象中那般總是掛念著他了。
驚覺自己心頭思緒的變化，成憶昔斂下視線，沒有話。
見姐沒有話，微微以為著是被自己中了，擺了擺腦袋，篤定的話音落下：“等中秋萬宴，就能見到少爺了。”
成憶昔依舊沒有言語，隻是笑著看向微微，稍稍點零頭以示知曉。
看著姐的反應，微微這才放下心，轉身重新開始打掃主位。
一垂眼，看到那一碟碟的食：“姐，這些……”
對著成憶昔，微微指了指那些食。
本都是邁步往殿內去的成憶昔回身，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個精致的甜點。
終了，斂下視線，少有地漠然落了聲：“倒了。”
“將碟子還給皇後娘娘。”
“是。”
對於這個向自己示好的皇後娘娘，成憶昔，並未打算回應。
這後宮裏，能信的，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