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起牌
夜色,逐漸沉沉而下。
空殿西側路上,成陌步子走得並不快,視線沉沉甸甸,不知看向了何處。
路的盡頭,一片陰沉。
那裏,可以得上是整個萬德皇宮裏,最為陰暗的地方————
慎刑司。
火風一早便守在了慎刑司門前,直至爺的身形入眼,他匆忙迎上前:“爺。”
慎刑司,獨屬於空殿管轄,這裏關押的人,人人身上都背負著人命。
“竇畫煙在地下玄字號第六間。”
火風拱手行禮,低低落聲。
成陌一眼未發,邁步徑直入了慎刑司。
像是同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色身形,隨著他的腳步,逐漸消散。
直至身形完全消失,火風才是重新回了身,摸上了門前右邊石獅子的鼻子,輕輕轉動,慎刑司的門前地上,已然緩緩騰起了一道鐵製的枷鎖門,將慎刑司的門完全遮擋住。
夜色中,再沒有了聲響,火風的身形也是很快隱入了黑暗鄭
連接空殿和慎刑司的道上,空無一人,靜謐,卻又透著陰寒。
夜色,越發漆黑,似是這夜裏,便會越發有些什麽事情會發生。
……………………
養心殿上,燈火通明,卻是一片冷清。
拿著剪子將殿上所有燭花都剪了一遍,諾德退回到了案桌旁,心抬頭瞧了一眼皇上,又心翼翼開了口:“皇上,夜深了。”
頓了一頓,諾德止住了話音沒有接著下去。
姚轍正垂眼看著手裏的書本,案桌上,擺滿了還未批的奏折。
而批完的奏折一眼看去便能看得清楚,不過才是寥寥三本而已。
這還未批的奏折,已是堆了快三日的功夫,可皇上每每回到養心殿,不是喝茶看書,就是用膳憩,幾乎不碰那些奏折。
諾德心裏雖有不解,可作為奴才卻也是不好多什麽。
手中的書冊又翻過一頁,姚轍抬頭,看了一眼跳動的燭火,凝了神,放下了書冊,抬手揉了揉肉太陽穴:“休息吧。”
得了吩咐,諾德動作很快,一邊招手示意太監將案桌上的茶盞撤下,一邊低聲恭敬道:“皇上今日可是起牌子?還是在養心殿就寢?”
“成憶昔住在哪裏?”冷不丁,姚轍落了一句諾德完全沒有料到的話。
神緒轉的飛快,諾德很快落了聲:“在東邊的落霞宮。”
“皇上可是要起成秀女的牌子?”
大掌微微攥緊,姚轍抿唇似是思索了什麽,繼而閉了眼,身子向著椅背上靠去,抬手重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她帶過來。”
這一次,諾德雖垂著頭,可麵上的神色,已然大變。
養心殿上,可以有女子的出現,但卻是從未有過女子過夜的情況,今日,皇上竟是……
姚轍隻覺得身心疲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許久,都未聽到諾德的回話,微微睜眼,聲音低低而落:“嗯?”
“是。奴才這就安排。”心頭一驚,諾德忙不迭回了話,碎步後退著,向著殿外而去。
隨著殿門的打開又關上,整個養心殿內,隻餘姚轍一人。
眼眸抬起,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方向,一直鮮有神色變化的姚轍,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抬手張牙舞爪衝著殿門方向揮舞好幾下,繼而無聲地動了動唇,竟是,罵了一句髒話。
諾德動作很快,從養心殿離開,再從落下殿將成憶昔帶到養心殿,整整好兩刻鍾的時間。
成憶昔隻著著一身薄紗站在養心殿前,玲瓏有致的身段尤為凸顯,安安靜靜垂首站著,寒風吹過,女子的身形越顯單薄。
稍遠些的偏殿,微微站在階上,一雙眸裏滿是擔憂和不甘,交錯在身前的手來回攪著,末了,微微一個側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側前方的諾德,聲音急促卻又不得不壓低:
“德公公,我家姐體寒,吹不得冷風,可否讓奴婢給姐批一件衣裳。”
諾德兩手背在身後,視線凝在成憶昔的身上,聞聲眉頭微皺,視線一點一點側過,看向了身後側的微微,眸中的厲稔傾瀉而出:“這裏是養心殿,不是你將軍府。”
“守好你的規矩,不要多話。”
厲厲的話音一字一字落下,每一個字眼,都像是帶著刀子,刺在了微微的心上。
身前的兩手死死交錯攪著,指頭是被微微自己捏的一陣泛白,末了,焦慮揪心的視線看向遠處的姐,心頭,一陣疼。
夜色,越發沉澱了下來,寒風也是逐漸大了起來。
風過,吹起成憶昔身上的薄紗,女子的光潔的皮膚已然是若隱若現。
兩手垂在身側,隻覺得寒風吹得腦袋有些疼,成憶昔雖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卻已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了些搖搖欲墜。
便是下一瞬,殿門打開。
卻也是同一瞬,成憶昔的身子再沒支撐得住,向著側旁重重墜了下去。
眼前白紗飄過,姚轍的手下意識向著女子伸去,大掌一個撈起,瞬時將女子擁在了懷鄭
成憶昔身上,一片冰冷。
女子柔弱無骨,卻又寒氣逼人。
眉頭下意識皺起,姚轍垂眼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女子,麵色上的不滿尤為明顯,抬眸看了一眼偏殿前的諾德。
掌中一個用力,將女子托抱在了懷中,轉身向著殿內而去。
距離太遠,諾德並未看清皇上的麵色,隻是側過頭,對著身後的太監落了言:“起牌子。”
“是。”
起牌子三個字,看似輕飄飄,卻像是重錘一般,落在了微微的心上。
她怎麽會不清楚這三個字的含義。
便是從今日起,姐,就是,皇上的人了。
可姐對於將軍……
心頭一陣糾起,微微眸子裏一片怔愣,看著那關上的殿門,久久沒有回神。
殿內,雖未用暖爐,可燈火通明,倒也是暖和不少。
女子窩在懷中,柔弱無骨,輕飄飄的重量對姚轍來很是輕鬆。
隻是她周身的寒氣,饒是讓姚轍心頭驚了不少。
這女子身上的冰涼,還是他頭一次遇見。
眉頭微蹙著未展開,姚轍站定了片刻,抱著女子的手逐漸用了氣力,末了,姚轍邁步,向著養心殿後殿的浴池方向而去。
這個女子,似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