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竟是這麽快便失寵,也不知這位深得靜敏妃深傳的華嬪又能固寵幾時?
不過瓊娘雖然不虞靠前。皇帝卻一早便知她也隨著楚邪來了江東,便是主動靠口叫韶容公主前來隨駕遊曆。
此時江東總是陰雨不斷,本來就不是出遊的好時令,琅王恨不得讓瓊娘呆在燒著地龍的屋子裏一天都不要出去。
可現在卻要陪著心血來潮的老頭在外麵濕冷的天氣裏熬度,當真是叫人心疼。
是以到了第二日,瓊娘哭笑不得地看著琅王親子用鑷子夾了小竹炭放入手爐裏,又挨個查看翠玉給瓊娘備下的衣服,皺著眉頭叫她將輕薄的替下,換上厚實棉暖的。
瓊娘看著那些個臃腫的衣物,有些哭笑不得,竟然不知自己幾時備下了這麽嚇人的厚重衣物。
琅王卻道:“這是本王昨日親自去買的,雖然比不得你那些個衣物穿著纖細婀娜,但是這樣的天氣,你穿得那麽美給何人看?又不是尚未定親的閨女,凍壞了,以後怎麽給本王生子?本王可是答應讓你生個夠的。”
瓊娘沒想到他還沒忘,兩人初識時,他調♪戲自己“生個夠”的話茬,當下便請推他道:“當我是母豬嗎,怎麽生個夠?”
楚邪抱著她道:“要是母豬便好了,何苦來現在我還要用那羊腸衣避孕,倒是可以痛快淋漓了。”
瓊娘眼見外屋有小丫鬟忙忙碌碌的,連忙伸手堵了他的嘴,卻被他狠狠地啃咬了手心。
最後,瓊娘到底是穿得厚重臃腫地陪王伴駕去了。
江東這幾日正天氣惡劣。
可是堂堂九五至尊,常年被圈在京城的一畝三分地裏,每年得了空子出去時,就算是年歲甚大了,也內心歡愉的如孩童一般,怎麽可能因為下雨,便老老實實呆在房中。
萬歲爺雖則打著體察民情的招牌,但他先巡視的地方卻並不是田間地頭,而是當初他偷偷跑來江東找尋表姐晴柔時,曾經到過的地方。
這首先遊曆的便是郡郊的一處送友長亭。
當年他來到江東,與晴柔偷偷約見於此,在他心中一定會是自己妻子的女子,彼時卻成了他□□,隻冷著臉,凝望遠方,嘴裏淡淡地與他撇清幹係,他心有不甘,便緊緊抱住了她,卻被她狠狠地打了嘴巴。
他捂著臉哭問她的心為何這般狠,她卻道是在獨自渡江流落江東時,在淒風冷雨中心漸漸變硬變冷的。
他原是不懂她話裏意思,因為上次他將江東時,正趕上天氣尚可之時,隻覺得江麵煙波浩渺,遠山映照。
可是這次,他是跟晴柔當初入江東一般的時節。如今看著周遭的陰雨陣陣,大江長山的大氣盡被綿延不休的雨水籠罩上了寒煙蕭索。
此時站在長亭,他朝著當年晴柔眼望的方向看去,正看見被雨水衝刷的碼頭。
此時有船靠碼頭,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正艱難地從船上踏上岸來。她的丈夫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攙扶這她……
嘉康帝的喉嚨堵住了,此時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少時的男子,重遊舊地,更能體會到晴柔當時說那絕情斷義的話時的心情。
想到她肚子跋涉萬水千山來到異鄉,懷著他的孩兒忘山走在這冷風淒雨裏,竟是一時哽咽,落下眼淚。
隨行的大臣們一個個撐著傘,在雨裏打著哆嗦。
雖然他們身披厚重的大氅,可是那寒氣還是從腳下往上走,真想呆在屋子裏挨著火盆好好烤一烤。
可是萬歲放著名山大川不看,非要來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破亭子賞曆一番,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一個個隻能上上下下審視著亭子的木柱茅頂,指望找尋出哪位高士隱者的留墨刻痕,琢磨些門道出來,好迎合萬歲的品古心境。
而琅王則是斂眉獨立,不屑於揣摩萬歲的心思。
瓊娘倒是隱約猜測出萬歲此時所思,料想著接下來的賞玩應該也不大有趣。
而立在瓊娘身側的嬪妃們則一臉豔羨地看著穿得圓滾滾的韶容公主。
當初能跟皇帝出來的,除了如靜敏妃資曆老,加之是江東人,萬歲體恤,讓她可以返家感受故土之情,其餘哪個不是年輕貌美正邀寵時。
一個個借著出遊的機會,都著薄衫彩衣。講求線條優美,隨著外麵兜了毛氅披風,在這連綿的陰雨前,也有些不足以抵擋風寒。
現在皇帝在個破亭子裏兜轉個沒完,淚濕長襟。下麵這些個美貌的嬪妃們紛紛忍耐不住,鼻子裏吸溜起清涕來。
偏偏這人多的場合還沒法揩拭,皇帝正入情傷感,也不好借口更衣離去,便隻能借著手帕遮掩,頻頻揩拭。
此時一陣冷風嗆來,個個緊緊合著大氅,摟緊懷裏的暖爐,腳兒凍得發麻,也不好頻頻移動。再看那韶容公主,便是安然地將手插在肥大的棉長衣裏,粉白的臉兒被棉長衣領口的黑狐狸毛襯得嫩光紅潤。
她腳下那雙厚氈底兒的棉靴子,先前還被她們私下裏嘲笑,說這韶容公主沒名沒份地流落江東,真是活得不如在京城裏滋潤。
可是現在,真恨不得立時跟她交換,將凍僵的腳插進厚實的棉靴子裏。
好不容易,這皇帝總算知道冷了,這才移步回沂園用膳。
用膳後,萬歲問道:“在風裏站了甚久,著實有些發冷,愛卿可知有何去處,能消一消寒氣?”
琅王陪王伴駕,吃得倒是不多,此時正在一起吃茶,便放下茶盞,道:“附近有一處溫泉,泡浴起來,甚是解乏……不過二殿下能否溫泡?”
這泡溫泉,乃是本朝風尚,最講究個眾人老少同浴,衣服除下,不分尊卑,一起喝著溫酒,吃著果品溫泡暢談。
可是王爺卻偏偏說著,眼睛充滿帶著些許探究地望了望劉剡的襠下。
這劉剡如今剛剛愈合傷口,陪同父王一起來到江東。
先前他與楚邪照麵,二人一直未有交談。而如今楚邪倒是主動來給他言,可是一開口,就讓劉剡想要摔茶杯嗎,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他明明知道自己傷在何處,卻偏安排這種眾人一起解衣除衫的營生,簡直是用心惡毒以極!
然而二殿下向來是能忍的。在萬歲麵前摔茶盞是失態,罵楚邪的祖宗十八代,也是罵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更是失德。
既然兩樣都不能失,便隻能生硬勾起嘴角,笑著道:“身有不適,一直未曾痊愈,恐怕受不住溫泉的熱力,父王與諸位大人自便就好。”
楚邪將身子微微前傾,一臉不解地問:“二殿下哪裏不適?可否明示?”
其實二殿下那點子傷情,朝裏也有影傳,可是畢竟沒有落在實處,就連萬歲爺也不好直接派人去給本就受委屈的兒子驗傷。
是以楚邪這麽以刨根問底,還真有那好事之人或目光炯炯,或借著茶杯蓋遮掩,俱是好奇等待著二殿下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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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二殿下被架在火塘上, 屁股被烤得嗞啦響, 挨了一刀處也隱隱抽痛。可是麵兒上卻是雲淡風輕,不甚在意的表情,隻溫文爾雅笑道:“脾胃補償,體虛乏力,倒是不能展示給王爺您看了。”
楚邪笑得意味深長, 斜看向二皇子的眼神明顯不懷好意。
這兩人的神色落在嘉康帝的眼裏,愁在帝王的心上。
他原來有心傳位給劉剡, 除了因為他克己奉公, 認真勤勉,在群臣裏甚有口碑外,更重要的是他與忘山交情甚好, 讓他不用憂愁百年後,忘山的歸屬。
可是現在因為一個女人, 兩個兄弟便徹底鬧翻了臉……
想到這, 他不由得瞟向了一旁的韶容公主, 此時因為在廳堂內, 她已經脫去了臃腫的棉衣, 露出裏麵肩頭鏤花窄袖的玫色長裙,隻在香肩處, 搭上一條長長的輕紗披帛,眉眼含笑,玉頸挺直,神態怡然, 一顰一笑皆是獨特的氣韻。
紅顏禍水啊!也難怪兩個兒子爭搶。
嘉康帝在尋思此事時,下意識地將自己要將瓊娘賜婚給二皇子的事情忽略了過去,便將這罪過一股腦盡數推卸在了瓊娘太過貌美的緣由上。
不過嘉康帝緬懷了一天的往事,隨著他一起入江東的臣子們卻沒忘了正事。
那個不依不饒直諫皇帝,不可縱容姑息江東蠻政的胡大人率先開口道:“琅王,您可知將江東的百姓因為你的苛捐暴斂,而民不聊生,按理說您掌管著運河的稅務,並不短缺銀兩,為何還要收刮百姓,收取什麽“悅目稅”……這是什麽個稅,真是前朝曆代都翻找不出,既然如今萬歲親臨,便由你好好解釋一番吧!”
楚邪一早便聽聞朝中有人上書寫了個什麽“十罪狀”彈劾自己,倒是早有準備。
聽胡大人這麽一說,連眼皮都沒有掀動道:“既然連胡大人都覺得荒謬,本王豈會去做?江東連年災害,百姓食不果腹,本王一早便下令減免今年的耕稅,賑災的糧食更是本王自掏的腰包,別說運河的稅錢,便是本王陳年的家底都搭入不少,以致於現在想要娶妻納利,都有些力不從心,深恐折損了王妃的臉麵!”
就在這時,已經身為吏部司司馬的盧卷笑著道:“昨日來了江東,聖上便命微臣去探訪民情,原來這‘悅目稅’乃是王爺當街戲言,當時街市上有一貌美女子被郡百姓層層包圍,追看個不停,琅王為了人群自動退散,才高喊了這麽一嗓子,不過是讓百姓散去,也並未收一文錢,不知怎麽以訛傳訛,就成了琅王橫征暴斂了。”
瓊娘這時不急不緩地開口道:“全是我的罪過,當時因為初來京東,在街市上行走,也許打扮與當地人不甚相同,引來了他們的好奇,馬車差點被掀翻,危急時,恰好琅王趕到,這才解了圍困。”
若是旁的女子說這話,未免有些荒唐走板得可笑。
可是說這話的是韶容公主,卻不會有人覺得誇張。
不過是數月未見,這位太後的義女竟然是比在京城裏更加豐姿綽約,
這女人的姿色有六分在皮骨,三分靠氣質,二分靠打扮,可是這位崔瓊娘卻是十分盡占,當初京城裏流傳著她才是京城第一等的美人,可惜出身太低,不能與雲曦之類的貴女比肩,才未能入選。
這等子的美人驟然立在江東的郡城之內,惹動了全城百姓圍觀,真是太入情入理了。
若真是這般,那琅王沒有舉刀維護前妻,已經算是格外施恩了。
胡大人一時語塞,心內暗鬧那寫下奏折之人以訛傳訛,竟然未加考證便妄議重臣,當真是還降罪。
跟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