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也不會冰著肌膚。
牆壁上罩著的也不是尋常的石灰,而是裱畫一般,將整張的薄紗綢布裱糊在了牆壁上,陽光透過來,閃爍著蠶絲天然的光澤。
外室妝台的地上是北域進貢的羔羊皮毛縫合的地衣。妝台也不知從哪定的,竟然通長的大桌子,放滿了大大小小的脂粉盒子,場麵的妝鏡也大得能看見人的全身,一旁的衣箱子精雕細刻,一看那箱腳兒包金烙印便是名家老店的手筆。
瓊娘前世也算看盡繁華,卻從沒見過這麽大的妝台,不由得道:“怎麽這麽長?”
琅王拉著她的手往內室走:“在夏宮時,見你最愛跟那些個小姐妃嬪們討論脂粉,以後少不得來些夫人們入府擺弄你售賣的那些個胭脂,妝台長些,才好施展不是?”
瓊娘心內一熱,倒是長睫微翹,笑中含媚地瞟看了狼王一眼。
她本以為自己經曆兩世,就算再嫁,也不過心如止水,走一遍過場罷了。
可是站在這處處透著奢靡,而又帶著俊雅溫馨,匠心為他打造的新屋內,但凡叫個女子,都是不禁對未來新婚的日子有了些期待。
瓊娘亦不能免俗,心情也是漸漸飛揚了起來,倒是真如出嫁的少女一般,略帶興奮地細看著屋室裏的擺設。
可是走到內室,待看那疊幔重重,照比平常的床打了兩倍有餘的雕花鏤刻大床,不由得臉色微變:“這床怎麽也這般大?”
琅王將小嬌娘打橫兒抱起,隻往那大床上一扔,噙著嘴角笑著道:“大些,才好施展不是?”
這般一說,瓊娘先是一笑,而又色變,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那時的折騰來。
彼時自己與尚雲天都是初婚,那尚雲天又被母親管教得甚嚴,連那教導新婚小夫妻行事的妝畫都沒見。
直到新婚之夜時,自己從箱子底下抽出來壓箱子的春畫兒,尚公子這才啟蒙了解了人事,而瓊娘亦是如此,與他囫圇吞棗地看上了幾眼後,便匆匆而行。
最後折騰得兩人急得各自出了身熱汗,才算是差強人意地成了。
隻是第一次太折騰,又是太疼,無半點愉悅,以後次次也是如此,漸漸地便也懈怠了。
有了兒女後,更是能避便避,全無期待。
是以瓊娘有時也是佩服柳萍川,怎麽那麽好那一口兒,喜歡主動跟男人自薦枕席呢?
可是這一世,她與琅王一路拉拉扯扯打打鬧鬧,雖然沒有最後成事,也算是經曆了幾番虛風假雨。
說心裏話,她是屢屢被琅王層出不窮的手段驚嚇到了。
又恍惚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沒有嫁人,竟然純潔無知的亦如孩童,隻被他折騰得頭皮酥|麻,腦子屢屢若空霧白紙。
可是,這還是沒能成呢!等到成親之時,他放胸膽又會怎樣?
瞟著琅王寬鬆的襠部,瓊娘這次有些生怯的頭皮發麻。再想想柳萍川說過的前世琅王愛把妾侍往死裏磋磨的惡行……
最後竟是泄氣地自我寬慰道:若是受不住,大不了再投井一遭吧!
琅王雖則有心將自己的小娘疼得死去活來,卻不知自己準王妃,倒是真生生死死盤旋了一遭。
因為瓊娘說在新床上鬧,會損了喜氣,便自將她抱入了書房,熱熱地啄吻了一番,這才將她送回到了崔家。
因為瓊娘即將成婚,需要接親走過場。
琅王又是在京城裏買下了一處大宅院,算作了給瓊娘的聘禮,從這裏迎親,便是從京城裏穿過一條主街倒也方便。
瓊娘下轎入府後,忽然發現廳堂裏多了幾十個箱籠,上麵都封著大內織造坊和禦貢坊的封條。
一問才知,原來皇帝憐惜琅王從小無父無母,加之他的家當皆在江東,遠隔千裏,不好搬運。又生怕江東王第一次成婚㊣
瓊娘略想想,突然想起,她這一世第一次來皇寺時,恰好無意中聽到琅王與一位大師清談。那位高僧的法號似乎就是滄海,而且正是因為這位大師贈給琅王的那串手鏈,讓瓊娘認出了琅王其實是她前世裏的救命恩人……
當聽聞皇帝的請求後,滄海抬眼看向瓊娘。
隻這一眼,卻定住不懂,神色莫名有些愕然。可也隻是那片刻的功夫,複有閉上了眼,半響不語。
皇帝向來擔心兒子因為少了皇姓庇佑,吃出幾多的苦楚,在擇妻一事上也擔憂心煩,便來尋滄海大師看看這女子的福緣,以求心安。
可哪裏想到,滄海大師看了確是半晌不語,直教人疑惑難道這女子是天煞孤星轉世,叫大師為難,不知怎麽點破才好?一時心內發急,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批命,隻想請大師明言,到時他自會想辦法收回成命,絕不叫忘山娶了喪門星。
瓊娘倒是泰然自若,她自知自己不是福緣深厚之人,不然也不會遭逢前世的種種,最後溺死在井中。
就在她以為大師不好開口,準備不了了之時,那大師突然舉起了手指,沾著茶水在桌麵上畫下了“卍”字,然後望向瓊娘問道:“女施主可知其意?”
瓊娘前世醉心與眾位夫人流連佛堂善館,自知其意。此乃“吉祥萬德之所集”的意思,於是便開口說了出來。
那大師有畫了個反旋的“卐”形,問道:“你又知這字之意?”
晴娘的心也跟著一縮——這樣的反旋字,她在尚雲天的胳膊上曾經見過,可是寓意為何,還真是不知。
大師道:“這反旋萬符,在吐蕃密宗中,乃是“咒”之意。福與咒一念間,天地萬事萬物皆是正反兩麵,光陰雖如水前行,也有逆流倒轉之時……女施主是個有大造化之人,有大命盤之人,甘願折損福蔭為你續命……如今福禍錯亂相依,緣也,孽也!至於其他的,貧僧也是參悟不透……時辰不早了,還請諸位施主移步他處……阿彌托佛……”
高僧開口攆人,就算貴如皇帝,卻是被有禮地攆了出來。
嘉康帝聽得一頭霧水,心裏暗恨大師茹素,竟是有氣無力,話也說不齊全。
這一路從半坡走下,龍顏暗沉,心道:這韶容公主的命數究竟是好是壞,一個字的結論,大師竟然是說不清楚,可這“大造化”應當是好的吧?忘山的福緣原本就薄,身為龍子卻流落江河,未進龍宮,若是再娶個福緣淺薄的,豈不是要短缺到了一處?
不行!待得忘山娶妻之後,也算是開府立戶,他少不得要為忘山選上幾位顯達富貴的側妃,周濟下琅王府的福蔭。
這般想下來,皇帝也算是心內安定了些。
而他身後的瓊娘也是一路無語、方才大師畫下的兩個字符,皆在她所知的,包括她自己的三個重生之人的身上。可見滄海大師的確是個有奇能之人。
他說的那句“有大命盤之人,甘願折損福蔭為你續命”實在是入了瓊娘之心。
難道自己這一番重生,是因為有人折損了命格,刻意而為之嗎?
那這人究竟是誰?她雖認知的人裏,能算得上福祿深厚大命盤之人,似乎隻有尚雲天了。
他前世貴為一國權臣,享受無上榮光。可是到了今世,卻是考場受挫,官運艱難……難道是她死後,尚雲天深感悔意,願意折損命格換得光陰倒流,重活一世?
瓊娘想著那尚雲天暗藏在儒雅外表下的功利之心,便不由得搖了搖頭——他舍不得!
可是再想其他之人,卻再沒有稱得上是“大命格”之人。單說楚邪,便是倒黴透頂的幽禁皇寺的命數,更是數不上!
那麽究竟是何人呢?
待得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