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譜,船家十之七八都是會答應的。


  想到這,幾個船工心裏更有底氣。這崔家乃是初涉漕運,看著這位“崔公子”嫩生生的臉,便覺得是肥羊一隻,不宰白不宰!

  因為這次試水,並不遠行,隻在運河已經開鑿好了的前半段穿行,正好運回京城各位貴女預定的胭脂水粉,布匹綢緞,還有一些零散的貨物,按理說問題不大。


  可瓊娘一心想要周全,自然事事親力親為,看個清楚才好。


  可是上船沒多久,船下的碼頭處,便烏泱泱地鬧開了。


  不一會,喬掌櫃滿頭是汗的跑來道:“崔小……崔公子,那些個船工要坐地起價,可是那工錢太高,小的一時不好做主啊!”


  瓊娘將手裏的折扇一合,朗聲道:“且下去看看!”


  等她下了船,那幾個五大三粗的船工一字排開,臉上皆是憤憤不平的樣子。


  領頭的一個大漢道:“你家的這船,大得沒邊兒,是別家貨船的一倍大,這平白要花費多大的心力?多要一倍的工錢,並不為過!既然想吃漕運這碗飯,便得對著船工慷慨些,告訴你們,那白家的船行也在招工!人家可是漕運的老東家,哪樣不必你家保靠?再不給漲工錢,我們哥兒幾個,可都要撂挑子走人了!”


  瓊娘心知這些個船工所言的白家,便是之前將爛芯子的木頭賣給她食齋的那個白家。


  前世裏,白家的姑娘成了太子的妾侍。而這一世,白小姐倒也沒有偏差軌跡,依然由著她的父親牽線,入了太子府為妾。


  依著她打聽到的消息看,白家如今靠上了太子的大樹,更加是樹大好乘涼!

  也可能是從太子的嘴裏聽到了運河即將開通的消息,白家也是快馬加鞭,準備擴大漕運。


  先前她派人去船廠交付時,還聽船廠的人說,白家來人,願出兩倍價錢來買瓊娘定製的兩艘大船。


  幸而船廠的船主是個以“信”字為先的人,才沒有答應。而白家見沒有強買成,便又打聽起船主來。隻不過瓊娘當初不欲聲張,並沒有落了實名,那白家打聽了一圈,也沒打聽出什麽有用的幹貨來。


  這運河就這麽大,誰家先立起來,便是運河漕運的老大,老大吃大份的訂單,溝滿壕平,其他的漕運行便隻能撈些小蝦米填填肚子。最後末位的那些小船行隻能被大浪逐沙,淘汰掉了。


  白家現在雄心勃勃,想要做了漕運的老大,自然是舍得砸下銀子,滿碼頭的重金挖人。


  瓊娘雖然暗自打聽到了白家的舉動,但是沒想到這些船工如此不將信用,明明收了定金卻還想坐地起價,拿捏住東家。


  想到這,瓊娘粗糲著嗓子,緩緩開口道:“我家的船雖大,卻是請了造船的名家設計,轉舵駕船,比一般的貨船要輕便許多。你們幾個說這船重費力,乃是無稽之談。”


  那船工頭子擺了擺手,語氣惡劣道:“你這半大的小子懂得什麽!一句話,今日不漲工錢,我們便全撂挑子不幹了!你愛找誰找誰去!”


  瓊娘打開折扇搖了搖,對著身後的掌櫃道:“一會煩請喬掌櫃到碼頭邊貼告示,我崔家的這趟船務,工錢照比市價五倍!”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全沸騰了,有那在一旁看熱鬧的船工也是一臉的豔羨,直道崔家的這趟船務還真是肥差!

  可是就在這時,那位崔公子又不慌不忙是說到:“將這幾個人都給我記上,從此以後,崔家絕不再錄用這幾個人!”


  第77章


  這話一出, 滿場嘩然。那幾個船工氣得臉紅脖子粗, 直道跟個無知小子果真是鬧不明白, 明明漲一倍工錢便能了解的事情, 為何要如此,當真是要故意氣死人!

  可是瓊娘卻搖著折扇率先離開了。那等子怡然自得樣,果真帶著無知小子無謂的囂張勁兒。


  她的貨都是預定出去的,不愁及時回轉銷路, 現在多付了工錢, 便是跟碼頭的船工們表明立場,崔江船行不缺錢銀,但臨時改弦更張、坐地起價, 便是絕了與崔家船行的合作機會。


  重金之下不缺勇夫, 那幾個船工氣哼哼地還沒等走,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頂了那幾個船工的缺兒。


  瓊娘挑了碼頭熱鬧的茶間二樓倚窗而坐, 要了杯香茗掩著蓋兒,慢慢品著。


  她看著來往而行的船上的旗幟, 稍微大些的貨船都是白家的。


  初涉漕運,瓊娘心內其實也是沒底兒。如今身在碼頭如同魚兒入湖, 終於能看清周遭的晦暗凶險。


  白家掛靠上了太子後, 便是如惡虎添翼,更加瘋狂斂財。


  而自己原先與白家掙財, 不過走了“先機”二字。隻待幾船的貨物走順後, 便自退到原西, 守著那一段運河, 做短途的買賣,避開了京城的漕運鋒芒。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即將嫁給琅王,背靠這一位王爺,倒是暫時不懼於白家的勢力,更沒有退守原西的必要。


  運河偌大,足夠容下幾家漕運,若是兩家井水不犯河水那是最好,但若白家依舊像做木材買賣那般欺行霸市,她也絕不相容。


  反正琅王與太子的積怨甚久,觀那太子也不像是如今的聖上那般對臣子用容人之量。


  到時候大不了她賺夠了銀子,隨著楚邪折返會江東,做個地頭土龍。隻要琅王不像上一世那般被聖上勸誘進皇寺,沅朝一時半會也無撤藩的能力,回江東逍遙自在倒也不錯。


  這般定了主意,瓊娘站起身來往下走,卻不期然,被個大漢撞得打了個趔趄。


  那大漢倒是神色泰然,一身玄色長褂,風塵仆仆的樣子。隻是額頭掛著一層泛著亮光的冷汗,而瓊娘方才與他胳膊刮擦一下,隻覺得手腕處一片黏潮,會低頭間,便看見手腕處一片殷紅。


  瓊娘不禁抬頭詫異地瞟了這大漢一眼,隻這一眼,便會有些心魂一顫。


  這男子年約二十左右,滿臉陰冷肅殺之氣,眉目間浸染著化不開的殺意……


  可瓊娘卻不光是因為他的樣貌瘮人,最主要的是這人……她前世裏是見過。


  那是在京城死囚遊街時,她站在貴婦們常聚的茶樓上,而這人便站在囚車裏,用死寂一般的眼神默然地盯著前方,據說他血刃了仇家滿門,最後落草為寇,隻是一次入京時,在碼頭被暗中探查的官差盯上,最後在碼頭被人撞破,路人高呼大喊抓賊人,引來一場廝殺,他屠了路人連斬殺了幾個官差後,才被官府拿住,原本準備秋季問斬。


  隻是後來,不知為何,聽當時協理刑部,審訊此犯人與同犯的尚雲天說,這人被特赦,不知成了哪位權貴的殺人利器……


  如今瓊娘撞破了他受傷的隱情,那人的瞳孔猛地一縮,手朝著腰間鼓囊囊的袋子摸去。


  見那樣子便是要見仙斬仙,遇佛殺佛。


  那一瞬間,瓊娘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若是自己此時高喊,隻怕沒等官差來救,便要死在他的刀下。


  而那時尚雲天審理此人時,曾經因為好玩,教過她審來的盜匪暗門子的手語黑話。


  當時隻是獵奇,如今全然記不得,單記著一個“風緊扯呼”,乃是手摸耳垂,再微張五指,若扇風一般動作……


  想到這,她不送聲色,用衣袖揩拭掉了受傷的鮮血,臉上盡量克製自己露出驚懼的表情,隻是朝著店後後門的方向指了指,然後捏住耳垂,打了個手語暗門子,示意他快些離去。


  左右這人被抓後,也被不知哪個權貴收作了爪牙,並沒有祭奠國法,倒不如就此指點他快些走,免得在此地造成殺戮一場,妄送了幾條無辜者的性命。


  那人此時被官差追擊,正是全身緊繃之時,眼見被個文弱的小書生撞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口,蹭得滿手是血。本以為他會倉惶大叫,引來門外搜捕的官兵,已經是手摸到了腰囊,準備待書生準備大叫時,捂著他的嘴,不讓他暴露自己的行蹤,拖入一旁的茶水間裏滅了口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哪裏想到,這糯米粉般精細的書生,卻是泰然自若,抹掉了血跡不說,更是暗示他快走,手勢嫻熟,竟是一副綠林同道中人的光景。


  當下他微微點頷表示道謝,急匆匆地朝著後門離去。


  那人走得甚快,隻一陣風的功夫,可是瓊娘鼻息間的血腥味卻久久沒有散去,誰能料到喝盞茶的功夫,卻在殺人屠刀下滾了一朝?

  她身後的喜鵲不知內情,隻看見小姐立在原地呆立不動,最後竟然是身子一軟,堪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嚇得喜鵲輕聲道:“小……公子,您這是怎麽了?”、


  瓊娘也不知自己方才的急中生智是否免了一場廝殺,但此地現在已然是暗藏殺機。


  子曰:“君子不立危城。”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早早離開才行。


  當下隻顫著聲兒道:“快,快些扶我上馬車,離開此地!”


  可是腿嚇得實在有些軟,上車的功夫,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及時扶住了自己,語帶笑意道:“敢問這位公子,怎麽腿腳這般綿軟?要不要到本王的府上給你好好進補則個?”


  瓊娘回身一看,卻見琅王俊目含笑,長眉舒展地望著自己,隻那一刻,緊縮著的心好似見了底兒似的,隻哽咽了一聲:“可……可嚇死個人了。”


  琅王這時才見瓊娘臉色蒼白,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連忙攬著腰問:“這是怎麽了?越發的膽小,可是本王嚇著你了?”


  瓊娘眼睛飛快地掃向四周,見並無可疑之人,這才抖著聲,說了方才的情形。


  琅王此時臉上全無笑意,隻低聲叫了常進,叫他帶上幾個人去四周搜尋,而自己卻護著瓊娘上了馬車,一路先自朝王府離去。


  待下了馬車,瓊娘自覺已經緩過勁兒來,便要自己下了馬車,可是琅王卻不依從,隻抱著她一路穿堂入了內室裏去。


  這幾日,因為籌辦的婚禮,外府往來送禮之人絡繹不絕。雖則琅王走的是避人的後門,那瓊娘也被他抱在懷裏來,擋住了臉兒。


  可下車入府的功夫,還是被幾個外府之人看到:那快要大婚的琅王親親密密抱著個身形纖弱的小書生入了府去。


  就在各家貴府浸染的仆役,甚是能泰然麵對朱門深宅裏各類匪夷所思的秘史隱聞。


  但是這叫個什麽事兒?那便剛傳出王爺看著靳家才貌雙全的大小姐,卻硬[tǐng]不起男兒本真。這邊卻熱絡絡地抱著個小書生入門。


  待得這傳聞傳入了各家的主子耳裏,竟然是有些恍然——原來不是不行,而是改了口味,換了路徑,好上了男色不成!

  也難怪要娶個商戶女子為妻,這時明擺著要娶入府裏做了擺設,再任著那琅王胡天黑地啊!


  琅王倒是坦然,他向來做事不去考量他人的目光,何況這懷裏的乃是皇帝聖旨頒下給他的,抱得那是名正言順!

  待得入了屋內,他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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