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般的傷心難過……
一時間馬車裏又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不多時的功夫,竟然都是有了淚花閃爍。
馬車按照車程遠近,先送了雲曦回京城的靳家。
不過在二人分別時,瓊娘答應了替雲曦傳話,二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這才分開。
按理說,瓊娘該折返家中,可是馬車走了一會,走到一處幽深古樸的巷子口,再往裏點,就是琅王府地所在,路過巷子口時,瓊娘突然出聲喊停。
聽宮裏的太監說,琅王比她們這些個小姐們先一步離開的夏宮,現在應該是在琅王府中了。
瓊娘下了馬車,在丫鬟的陪伴下,慢慢地在巷子裏踱步前行。繡花鞋底兒踩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透著猶豫,不算長的一段路,卻好似走了經年時光。
待來到那朱紅色的大門前時,瓊娘恍如夢裏驚醒——聖旨已下,自己還來此處作甚?
想到這,便是急急轉身要趕快離去。
哪想到,身後的大門傳來吱呀的聲響,有一人出來道:“在閣樓離得老遠便看見你下馬車。然後便是數石板一樣的走路,原以為便是蝸牛也該磨蹭到了,哪想到你蹭完了鞋底子便要轉身走人,可是戲弄本王不成?”
瓊娘沒想到琅王竟然早早便看到了自己,隻轉身咬著嘴唇道:“……本是想來恭賀琅王承蒙龍恩得一良配,可後來想待得王爺大婚時,再呈厚禮也是一樣,琅王方從夏宮折返,必定疲累不耐人打擾。倒是不便叨擾,便想先離去了。”
琅王今天的心氣的確不暢,先是萬歲毫無征兆的一道聖旨,撩撥起他萬丈心火,再來就是聽常進回報,那陷害瓊娘的小太監竟然死了。
琅王怎麽不知其中的門道?皇後那裏定了案,他這可是不依!可是小娘言明不許鬧出人命,倒不好酣暢淋漓……
正心煩之時,卻不成想這小娘肯不請自來。原是以為她聽到了宣讀聖旨,心內有了委屈,到自己這來哭訴,要他違抗了聖旨也不能依從,他正自欣喜著呢!
哪裏想,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死丫頭一張嘴便是連串的祝詞,就差手拿喜秤,替他撩開新娘子的喜帕了!
琅王心裏帶了氣,那嘴上也沒有了好相與的,隻挑著劍眉道:“這麽替本王高興?那你就不應該在府門前晃,畢竟你我也是有些首尾,若是叫本王的新王妃看到了,豈不是要添了口舌,還請小姐以後自重,少來此處為宜!”
若是平日聽見琅王這般本末倒置不要臉的話來,潑辣辣的小娘便是伶牙俐齒也要反諷了回去。哪裏想到今日聽了琅王明顯嘲諷自己的語言,瓊娘卻是隻是白著一張臉,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原該如此,不過是心煩來這裏閑逛,本來也不想見王爺的,就此別過……再不相見……”
說完,便是轉過身去,纖細的腰肢在風中似乎微微打晃,走了幾步後,那後背似乎也在微微抖,似乎是被自己氣得哽咽了。
琅王對這小娘向來是嘴硬心軟的。哪裏看得了這麽傷肝動肺的可憐光景兒?
也不管人是自己剛剛氣走的,長腿一邁,便追攆了過去,一把從後麵將她摟住,隻語氣緩和下來道:“真是不禁逗的,原是跟你說笑,怎能真不相見?”
可是瓊娘並不是開玩笑的,他既然要為人丈夫,自己若是再與他牽扯,豈不是與柳萍川前世犯下的勾當無異?
當下便是拚了命的掙紮,隻用力捶打著他道:“快些放手,既是要成婚之人,怎可與別人這般糾纏!今日原是我錯了,就不該來這閑逛,王爺卻自放了我,莫再羞辱我了!不然便一頭撞死在這巷子裏!”
琅王見瓊娘掙紮得厲害,可見是當真的了。哪裏還硬得起來?隻抱緊了她,乖乖嬌嬌的一通亂叫,三步並作兩步便將她抱入了府中。
待入了府,瓊娘掙紮得釵也掉了,頭發也散亂了,滿臉的淚花,顯得臉兒白煞煞的。
琅王將她放在牙床上,也顧不得拿巾子去擦,隻用自己寬擺的衣袖擦拭著她臉上漣漣淚水道:“除了小瓊娘,哪個都不娶,隻氣你拿話噎人,不過說了兩句,怎麽便跟本王要死要活?要不本王躺下,任你羞辱,絕不還手可好?”
瓊娘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閑心扯些不正經的,便是悲從心中生,隻覺得自己這輩子,一定是落井時被井底淤泥糊住了心眼,看人的本事還不如上一世呢!竟然先前還覺得這浪蕩的王爺不錯,真是大錯特錯!
眼看著瓊娘氣得要咬人,琅王連忙開口安撫,說出了他心中的打算:“你且乖乖,莫要找著急,我本藩王,婚姻一事無需皇上做主。雖則君無戲言,可聖賢書上還有一句知錯要改。萬歲亂點了鴛鴦譜,我等豈可任著皇帝犯錯,不替萬歲糾錯?隻待我稟明了萬歲,回絕了這門親事便好。”
這天大的事情,到了琅王的嘴裏變得輕飄飄。瓊娘哪裏肯信?隻皺眉道:“這裏不是江東,聖上好心賜婚給你,王爺怎麽能推拒得掉?還是莫要生事,免得惹了聖上厭棄……”
琅王低頭啄吻掉了她頰邊的淚,隻替她攏著長發道:“皇上雖然要金口玉言,但也架不住他要做有道明君,名留千古。本王自有法子,叫他主動收回成命,可是這法子於本王犧牲頗大,需要有人來接手續盤,你倒是若是不應,空閃了本王,本王就是追討到天邊,也絕不會放過小娘你!”
……
最近京城兩大傳聞直上雲霄。
一個是柳家的千金,在遊船時,突然被人擠下落湖,衣衫盡濕,玲瓏畢現,讓那日熙攘的遊人大飽眼福。原本要入宮修習宮禮的事宜便一拖再拖,最後竟然是不了了之,隻怕太子妃夢碎,難以再周全。
第二個傳聞更叫看客聽了下飯。那一向風流的江東王,不知怎麽的,竟然雄風不振。在皇帝下旨後,竟然主動去了靳府,告知靳大人,自己內有隱疾。這般光明磊落,毫無遮掩,堪稱誠信君子。
卻叫愛女心切的靳大人犯了難,是該謹遵聖旨,叫才貌無雙,風華絕代的女兒嫁過去守活寡?還是請皇帝看在他多年盡忠的情分上收回成命?
第75章
這門兒女官司到底是一股腦兒地推到了皇帝的麵前。。
嘉康帝深知自己養在外麵的這個龍子的秉性, 滿身的反骨。什麽雄風不振?他也敢說!這就是不滿意太後與自己給他安排的親事了, 便來了這麽一出破釜沉舟, 根死襠破。
聽到了靳大人陳情的那天晚上, 嘉康帝噎得禦膳都沒吃下,徑直去山上尋了太後。
太後剛剛念完一卷經書,心氣倒是平和。聽了皇帝的講述,便長長歎了口氣:“原是我們皇室劉家對不住忘山這個孩子, 好好的龍子流落在外……卻養成了這樣一副野性子, 他既然這麽說,再把靳家的小姐嫁給他,他大約也是不會敬重愛惜的……皇帝願意怎麽處置, 自去處置吧, 莫要問哀家這個山人了。”
嘉康帝是個孝子。所以太後想要強拆鴛鴦,亂做月老時, 他都聽了太後的。
現在太後眼看著攤子太亂,不好收拾, 把眼一閉又充作了出家人,皇帝也得任勞任怨地替母後收拾殘局。
這筆落到了聖旨上, 嘉康帝心思歪向了兒子, 朱筆也一歪,以靳小姐體弱多病需要靜修, 暫不宜成婚為由, 自廢掉了之前的賜婚。
然後便是擬了一道將韶容公主許給琅王的聖旨, 那婚期也是趕, 竟然半個月後便要成婚,倒是恨不得早些讓那韶容公主鼓了肚皮,讓兒子雄風不在的傳聞不攻自破。
這聖旨一下,禦史們便不幹了,荒廢了月餘的筆杆子再次有了用武之地,以刀筆吏胡大人為首,寫下洋洋灑灑的奏章斥責皇帝這般下旨是亂了倫理綱常。
皇帝這下筆都懶得動了,隻將幾個大臣叫到了內殿裏,痛斥幾個老臣當真是吃飽了撐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皇帝直言,太後晚年認女,不過是發自內心喜愛這廚娘,也是給個她一份尊貴,這與江東王娶她為妻有何幹係。人家郎情妹意,卻偏偏要幾個不管國事,管家事的糟老頭子窮攪合!
要是真有這份閑心,便獻出自家的親孫女出來嫁給琅王,免得亂了大沅朝的綱常。
隻這一句話,便叫那些老臣們住了嘴。乖乖,那琅王雖然看上去玉樹臨風,可是那風評,那隱疾,誰忍心拿自家的閨女填這破窟窿?
當下便全閉了嘴,一幫子親情尚未泯滅的老臣灰溜溜地出了禦書房。
總之母後兒子的爛攤子,嘉康帝一人獨包攬了。
一番勞心勞力後,皇帝自又想起了表姐晴柔,又是一番心內傷感,隻覺得體會到了鰥夫一人獨撐將養孩兒的辛苦,又是暗下了決心,憑借一己之力舉天下之所有,也要將他與晴柔的兒子照顧好。
當聖旨頒下時,且不說靳家鬆了一口氣之餘,心內的委屈感慨,崔家反正也是亂了套。
因為開著食齋的緣故,崔家雖不在京城居住,卻在各位女客的嘴中詳知各種侯門軼事。
這一向風流的琅王居然得了隱疾!傳到鄉野間時,已經變了模樣,更有他強搶了民女,腿根被刺一刀,以致不舉的各式不重樣的傳言流傳了過來。
劉氏聽了聖旨後,眼淚都急得流出來了,隻道:“這皇帝怎麽這般欺負人?那些個王公貴女不愛嫁的,便塞給了我的女兒?好歹也是太後的義女,怎能有嫁給幹外甥的道理?”
瓊娘倒是鎮定,隻低頭攏著賬本,輕聲道:“娘,既然是聖旨,違抗不得,也就別煩憂了,這幾日琅王總派人來,話兒過到了他的耳中,會疑心我們家不樂意的……”
劉氏還想再痛罵上狗皇帝幾句,可是一聽女兒這般軟綿綿的女兒家做派,壓根就不是她的那個雷厲風行,之前誓言不嫁的女兒啊!
這一楞之下,倒是拿眼看了看女兒,女兒端坐在地桌旁正一邊用一把精致的紫砂壺喝茶,一邊記賬呢。
那紫砂壺是昨日琅王府派人送來的,說是王爺自己親自保養出來的,杯裏子養了近五年的茶山,厚厚的茶垢真是寸寸價比黃金,瓊娘前些日子三餐不濟,怕是傷了胃,不耐濃茶,用這紫砂壺灌著熱水喝,帶著淡淡茶香最好。
在劉氏的心裏,這位未來的乘龍快婿實在不堪,之前接觸的種種給她留下的印象便是個豪橫的紈絝子弟,那等子的人,會疼愛個商賈出身的老婆?當著是開玩笑!
可是現在一看,女兒似乎也相中了那王爺似的,臉上可沒有半點被強迫了的意思。
昨兒接茶壺的時候,似乎還讓送茶壺的仆人帶了她自己烹製的糕餅給王爺帶去……
劉氏覺得氣悶,心道女兒到底是年幼,不知內裏的要命關節,送什麽糕餅啊!依著她看就是送去虎鞭驢吊,也挽救不回這頹掉的閨房雄風。
等女兒嫁過去了,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