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待得細問才知竟然是琅王突然造訪,來到了龍家府上。
要知琅王乃是朝中新貴, 如今炙手可熱, 乃是人人爭相攀附之對象。他素與龍家無甚交集, 突然來訪,自然叫人狐疑。
龍大學士為人傲氣,是因為他乃能臣,對那等子趨炎附勢之輩,不屑一顧。可是江東楚邪, 靠的也不是拍馬捧屁,他的軍功都是在戰場之上實打實,真刀真槍的拼打下來的。
龍大學士心內一驚,疑惑這琅王平素眼高於頂,與朝中眾位大臣少有聯絡,自己更是與之沒任何交情,不知今日怎麼來了?心中疑惑,人已站了起來,跟隨管家出去迎接琅王。
柳夢堂在龍府也是為客, 卻是不方便出去,便在客廳等候, 只是琅王與自家關係算不上好,直覺琅王此來太沒眼色,明知道今日是兩家過禮的大日子, 卻眼巴巴上門搗亂。
盞茶的功夫, 龍請琅王進入了客廳, 琅王身後還有一個素衣的女子跟隨。
柳夢堂夫婦和龍家夫人連忙起來給琅王見禮,琅王沒有說話,擺了擺手寒暄幾句,便徑直坐到主位上。柳將琚看到琅王後面的女子卻是一愣,今日那女子身著月白色的衣裙,頭上雖然沒有戴釵,但利落抓了髻子,又打了辮子的模樣,的確是姑娘的模樣。
說心裡話,柳將琚每次看到這位公孫二姑娘都隱隱有種頭痛的感覺。
他見慣了大家閨秀,亦如自己的妹妹瓊娘,又或者是往昔戀慕的雲曦小姐,都是容貌不俗,舉止進退得宜的。
可是這位公孫二姑娘人雖然滿心正義,可是那匪氣也甚,總是叫人不知該如何與她言語。
今日對柳將琚而言,是甚尷尬的一日,他也不想叫琅王與公孫二姑娘白白看了笑話去,此刻真想升仙離去。
龍大學士雙手捧起茶杯遞送向琅王道:「不知王爺今日如何有暇駕臨寒府?」
琅王看了柳夢堂一眼,說道:「本王聽聞柳家公子欲與龍府小姐成婚,可有此事?」
柳夢堂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依然笑道:「正是,龍大學士已經同意犬子和龍家小姐的婚事,今日前來過禮。」
琅王哦了一聲,道:「此事便罷了吧,若是無其他事,柳大人就回府吧。」
柳夢堂還未說話,龍大學士卻不禁升起撓意認定他是來找茬的,說道:「王爺雖然尊貴,卻也管不得龍家柳家婚嫁之事,王爺若無事,恕龍某不招待了。」
琅王老神在在地品了一口香茗,說道:「承讓,你龍家才是尊貴著呢,坐在家門裡不費摧毀之力,便奪人姻緣,真是好大的臉啊!」
龍大學士面色一沉道:「什麼意思?」
這時,那站在一旁的公孫二突然伸手指著柳將琚道:「柳郎既然已與我私定終身,緣何又來龍家求親,難道你我二人之前的月下之盟都算不得數了?」
此時的柳將琚腦袋陡然大了兩圈,
就在昨日,他在軍府公幹時,這位公孫二前來造訪,她當時又恢復了一身男裝,還真是個英挺的少年郎。
這位姑娘前來,柳將軍本來以為是有正事。可是她卻講起了一位同鄉的際遇,他遭逢家中逼婚,眼看要娶一位自己不喜的妻子。
好友為他出謀劃策,問他可否能裝成龍陽之好者,抵賴了姻緣。
柳將琚聽到這裡時眉頭一皺,直覺出口道:「真是胡鬧,昂揚男兒豈可詆毀名聲,做了斷袖癖好者?」
公孫二一聽,便是點頭道:「將軍此言有理,在下知道如何去做了。」
說完她便走了,當時聽起來沒有沒腦的話,此時倒是全要應驗的樣子。
柳將琚瞪向了公孫二,剛要申斥她的信口開河時,龍小姐便跑了出來,一臉悲憤地瞪向了公孫二:「你是何人,這般詆毀柳將軍的名聲?」
若是不看見龍小姐還好,只看一眼她,柳將琚之前依然下定的為柳家犧牲的心思全都湮滅了。
那公孫二說什麼都好吧,反正他這輩子也不想娶,便由著她說去吧,可是母親若是知道……
還沒等他想完,公孫二姑娘已經抬腿劈了客廳的桌子:「我是何人?我是柳將琚未過門的妻子,你們龍家官做得再大,也得要臉,敢跟我爭搶丈夫者,便如這桌子的下場!」
柳夢堂氣得渾身哆嗦,便徑直望向了琅王,指望著他解釋下,為何帶著個潑皮般的女人前來鬧場。
可是琅王卻老神在在,只端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喝著龍家的香茶,一副不管事的樣子。
柳夢堂心知指望不上他,便對那龍家的管家道:「我家兒子根本就不認識這女子,還不快些叫人將她趕出府門!」
可是確有僕役跑過來,小聲說,龍府門外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光是各大茶樓的說書先生便有十來個,個個手握紙筆。
只要這邊一哄攆人出去,那邊新本子便熱騰騰地出爐。龍府的門房也是不怕事兒大,好奇地打聽了一番,其中一個說書先生說,這折本子名都起好了,叫什麼「龍家搶姻緣嫁醜女,柳家賣兒子換榮華」……
那僕人還待往下細說,龍大學士早就聽不下去了。
他原本以為這位柳公子乃是可塑之才,前程無量。可是現在一看,這小子的私德有虧,婚前便是鬧得風起雲湧,自己女兒貌丑,將來過門豈不是要受惡妾欺負?
放下便熄了與柳家聯姻的心思,只冷冷道:「柳大人的家事未清,龍某就不多留了,還請歸府整頓內務去吧。管家,送客!」
就這樣,甭管是琅王,還是柳大人,這兩方人馬盡數被「請」出了龍府。
柳夢堂從來沒有這般顏面掃地,只冷冷瞪著柳將琚,預備回府再申斥這孽子。
可是沒想到,那琅王的意思是,公孫二的哥哥乃是他的部下,部下的妹妹受了欺負,他豈有不出頭之理?所以,這柳將琚暫時還不能回柳家,得隨他去了王府,跟公孫家的哥哥對峙,鬧個清楚出來了。
琅王犯起渾來,誰人能夠抵擋,只任憑那柳夢堂老臉憋得通紅,立在巷子口跳腳去罵,只看那琅王府的馬車一路絕塵而去。
柳將琚其實也被這琅王的孟浪行事氣得不輕,等到了琅王府,直言母親病重,且需他回復解釋,免得母親病症發作。
那公孫二嚼著桌子上的紅棗道:「柳將軍,你不回去還好些,若是回去保管柳夫人立刻犯病。」
柳將琚再也忍不住了,虎著臉道:「公孫小姐,你也太孟浪了,怎麼可以平白詆毀你我的名聲,我可以不娶,難道你以後不嫁人了?」
公孫二還挺愛看柳將琚這般一本正經的樣子,噗噗一笑道:「大不了捨命陪君子唄。你不娶,我不嫁。你們這些個高門侯府的子弟,一個個的就是瞻前顧後,原以為你是個爽利的人,都遠赴邊疆準備為國捐軀了,哪有那麼多的名聲要顧?難道不知「死去元知萬事」嗎?」
柳將琚懶得跟女匪多言,只冷聲道:「王妃在何處?我要見她。」
琅王道:「她去皇山被太后吃齋去了,明日才迴轉,今日這事兒,她全不知情,是公孫二央求本王去救你於危難中的,且在府里歇下吧。」
公孫二又吃了個棗,翻著白眼心道:那王妃也是琅王軟磨硬泡妃非逼迫著走的好嗎?嫁人當嫁琅王這般護短疼老婆的,這黑鍋是盡數甩到別人的身上,絕對不叫自家王妃為難半分。
瓊娘的確是去陪太後去了,其實琅王非要送走她時,她隱約便猜到。琅王要有什麼事情隱瞞著她。
要知道那公孫二姑娘說她有法子時,瓊娘只跟她定了賭約,卻連問都沒問她的法子。
總而言之,絕不是什麼正經路數便是。
瓊娘自問自己出了柳家后,已經改變了不少,再不是從前循規蹈矩的樣子,可對骨子裡還是跟柳將琚一般,到底不能如公孫二那般洒脫肆無忌憚。
雖然沒問,可聰慧如她,也大約能猜出公孫二用的法子絕對是邪魔歪道。若是她問了,於情於理都是要阻止公孫二不可這般詆毀哥哥名節的。
可哥哥的困局又非尋常道所能解決。尤其是大哥在認命準備娶了龍家女時,說了一句,待得婚後便去北地,至此再不回來時,她心內便是一驚。
直覺若是這婚事成真,大哥是死都不會迴轉京城了,而留在北地,再過幾年,就到了大哥前世的生死關卡了。而那龍家女註定也是從守活寡,到最後變成真寡婦,眼看悲劇一樁。
預知了前情的人,逆了天道,註定也要多些平常人不曾有的煩惱。瓊娘一連幾個晚上左右思考,趨利避害,怎麼都想不明白,最後決定聽天由命。
便是什麼也不問,只任憑著琅王與公孫二兩個混不吝去攪鬧去吧。
既然預知了這件婚事最後的結果都是一場悲劇,那麼再怎麼不堪,也會好過從前吧?
於是她便強自按捺住了自己喜好事事操心的習慣,只閉眼去了皇寺。
不過臨行前,琅王怕她存心事,立在馬車前鄭重保證,柳將琚的事情,他絕對會如親大舅哥般用心,保管她回來的時候,藥到病除。
可是瓊娘回來時,卻大吃一驚,卻覺得自己應該吃上一副安神之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