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一群人在原野上賓士甚是歡暢, 就在這時, 遠方突然出現兩頭野豬的身影, 分別向山頭奔去去。


  琅王是跟盧卷,還有三皇子他們幾個小皇子是一起的。也許是因為二皇子即將繼承大統的緣故,昔日還能玩在一處的皇子們自動涇渭分明,給未來國之儲君一份敬意。加之知道琅王乃神射手, 就算自己射藝不濟,跟著他混也能滿載而歸,免得兩手空空面子上不好看。


  雖然是冬季, 但是因為此乃皇家狩獵場, 平日里有專人給這些個野貨餵食,以至於個個養得是膘肥體壯。那野豬本來就野性大, 此時奔跑起來更是橫衝直撞, 將低矮的樹枝掛斷,積雪也跟著紛揚了起來。


  琅王一馬當先, 沖在了最前面, 也許是被迫得急了,那個頭最大的野豬竟然調轉過頭來,沖著琅王便橫衝直撞的地沖了過來。


  琅王看準了那野豬的頸部,一連搭了三支箭朝著那豬的軟皮處射了過去。


  當利箭飛去時, 突然有一支突然偏離了方向, 朝著一旁飛射過去。


  緊接著只聽「啊」的一聲慘叫, 震蕩起了枝頭的鳥兒……


  瓊娘醒來時, 已經是日頭漸高, 按理說今天是休沐,可是一問才知琅王已經出府狩獵去了。


  瓊娘起床后,翠玉端來了溫水盆子為她接水,瓊娘洗得有些心不在焉,衣服前襟也沾到了水。


  喜鵲連忙翻箱子找衣服,好替王妃換上,一邊翻一邊道:「王妃,這快要過年了,街市上可是熱鬧呢,昨兒慶豐樓來了會變戲法的板子,那一處等雲梯才叫高明,一個小孩生生的往從天上懸來的繩子上爬,不一會那小孩便沒了蹤影,只有一堆繩子從天上落了下來……慶豐樓掌柜派人給我們府上送了票,說王妃您是京城裡獨領風尚之人,若是有空,便去給慶豐樓增添些個富貴之氣呢。」


  瓊娘一便換衣服一邊笑,心道:原是這個戲法班子來了……


  前世里,她也曾經看過這個戲法班子的表演,不過那時可沒人主動送票。瓊娘怕尚雲天讀書苦悶,便自掏這嫁妝錢買了票帶著尚雲天散心去看的。


  只是當時一票難求,她雖然花了不少錢,也只買到了茶樓外庭廊下的坐票,只能借著小窗往裡看,那叫一個霧裡看花。


  可是誰曾想再活一世,這二樓高座的票,卻是有人主動送到府上?


  瓊娘換過了衣服后,正要梳頭,可是心裡不知為何,卻是一個勁兒發慌,正在這時,翠玉一個手勁兒沒有用好,扯痛了瓊娘的頭髮。


  就在那一剎那,瓊娘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就在她去看戲的這年,宮裡的年節氣氛卻不濃烈。按理說她本應該跟著堯氏一同參加宮宴,卻被柳夢堂攔住,只借口著生病,沒有去宮中赴宴。


  只因為十皇子在獵場,被二皇子的射箭誤中而重傷昏迷,人雖然被救了下來,卻傷了的喉嚨,一輩子不得發聲。


  雖則不是故意的,可是這皇子間的誤傷,也是叫人憋悶,那一年的宮宴也是草草了事,皇帝甚至都只在宴席上露臉,去了宮宴的人便是不知該說些寬慰聖心的話,還是按常理說些過年的吉祥話,便是活受煎熬,而像柳夢堂一類的便懂眼色,只稱病在家,免得入宮說了錯話。


  想到這個關節,瓊娘突然想起琅王今日狩獵一事,便是問翠玉:「琅王可是說今日是去狩獵囤積臘肉?」


  翠玉點頭道:「聽常進說了這麼一嘴,他們帶去的都是十石的硬功,看上去是要列些兇猛的野獸呢。」


  瓊娘是見過那十皇子的,年紀不大,倒是學了他母妃溪貴妃的為人勢力。以前經常是用眼角斜看著琅王的,大有很看不上他這個異鄉藩王之意。


  可畢竟只有十歲的年紀,卻不知今世發生了這麼多的改變,他還會不會有在圍場被誤射的厄運。


  當初二皇子在江東時,曾經替她勸諫了叔公楚歸禾,避免了江東大營被曹德勝掌控的厄運。


  前世里也是因為這事,德行一向甚好的二皇子頓失聖心。其實也可以想見,皇上每次看見二皇子,就會想到那變成殘廢了的十皇子,怎麼能不堵心難受,於是那在朝中原本深得人心的二皇子,便漸漸淡遠了朝廷,領了幾分閑差而已。


  瓊娘是個滴水恩,湧泉報之人。想到這,她再也坐不住。只覺得自己既然窺得前世的玄機,若是至若不管,實在是有違做人的本分。


  只是自己現在才想起這樁往事,特意派人去阻止,恐怕是來不及了,唯有亡羊補牢。


  只命人去尋當初給琅王診治奇毒的郎中,只讓他借口著琅王舊疾複發,不耐嚴寒,去圍場看看能不能尋來琅王的侍從給琅王帶話,叫他喚上二皇子一起來號脈,看看能不能阻止二皇子下場誤傷兄弟。


  若是去晚了了的話,有神醫在,若是能急救得時,免得落下終身的殘疾也是好的。


  只是這般張羅后,瓊娘也淡了看戲的心思,只專心留在家中等候消息。


  結果這一等,竟然等到了大半夜。


  當常進急匆匆回來送信時,整個人的臉色都不甚好。


  「王妃,王爺他……出事了,被皇帝下令暫時幽禁在皇寺,暫不得歸府……」


  「幽禁於皇寺」便是瓊娘的心病一塊,現在卻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緊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從頭說來。」


  常進咬了咬牙,恨恨道:「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竟是邪門了。往日王爺向來百發百中,可是今日王爺追趕上一頭野豬,連發了三箭時,有一支竟然射歪了,直直地射向了一旁馬的十皇子……」


  瓊娘的眼睛瞪得老大,屏息問道:「那十皇子傷勢如何?」


  常進道:「箭都穿透脖子了,只是萬幸的是沒有破大血管。加上當時您派去的神醫去的及時,聽說您吩咐他多帶著傷葯,免得王爺獵場受傷,儘是全派了用場,也幸好是他去,不然宮裡的那些個庸醫可沒有那麼高明的取箭法子,那笨拙的手法差點就割破了皇子的喉嚨,再發不出聲。還是我們王爺抽出刀來,硬逼著那些太醫讓位子,於是神醫完好取出了箭頭。那十皇子雖然失血甚多,受了驚嚇,但是卑職從宮裡走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


  瓊娘聽了,猛地鬆了一口氣,十皇子沒死便好。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明明是二皇子前世的禍事,卻轉而落到了琅王的頭上?

  瓊娘現在篤定這件禍事絕非意外,定是有人暗中作梗。


  就像常進所言,向來是神射手的琅王,怎麼可能也如二皇子一般誤射他人?

  一時間,瓊娘思緒有些煩亂,一時疑心是太子下的黑手,可是現在是誰做的並不重要,那箭是琅王的箭,怎麼都是錯不了的。


  當初二皇子誤傷,乃是皇家兄弟自己的事情。可是琅王誤傷,那便會臣子迫害了皇家的龍脈,處置的方式大不相同。


  現在皇帝沒有將琅王落入宗人府的大獄,已經算是法外開恩,可是十皇子但凡有個意外,琅王都是難逃嚴懲的厄運。


  瓊娘兩輩子算起來,遭遇一夜驚變是事情也不算少了。


  當初她從柳家嫡女陡然變為商家賤女也不過這般猝不及防。


  她猛吸一口氣,叫自己鎮定下來。便是兵來將擋。只是先吩咐著琅王的小廝,先將被褥打包送到皇寺里去,順便看看琅王的那邊的動靜。而宮裡那邊,她也託人給皇帝面前的大太監文泰安那裡送去大筆的銀票,讓文公公行個方便 ,若是十阿哥那邊有了什麼變化,卻先給她知會一聲。


  不過快天亮時,文泰安派了自己貼身的小太監來給瓊娘過話,告訴她:「十阿哥那邊發了低燒,但是天亮時,退燒了。剩下的一切還算安好。不過誤傷了皇子畢竟是大事兒,皇上也不得不走個面兒,堵住群臣的嘴,等琅王吃上幾日齋飯,應該也就了事了。」


  瓊娘不知文公公為何說得這般輕巧。她直覺這事不會善了。便是急著想要親自見琅王一面,與他細細問個清楚。


  她經營商鋪甚久,雖然無心如前世一般經營富貴人脈,可宮內上下的雜役,還有三角九流卻結實不少。加之她身為太后的義女,出入皇寺也且得了方便,很快便打點妥帖,只等天亮去寺廟裡探望被軟禁的琅王。


  這一夜無眠之人甚多。


  二皇子的書房的燈光也沒有熄滅。他其實也是入夜出宮,回來后便回了書房。


  不多時,有人引著一人入了書房來。那人解開帽兜道:「卑職參加二殿下。」


  劉剡揉了揉眉間,淡淡問道:「你不是說在你的夢中,老十喉部受傷,落下了眾生的殘疾嗎?怎麼他這次不過受了皮肉傷呢?」


  尚雲天連忙道:「這些預兆,皆是環環相扣,也許是瓊娘嫁給了她本不應該嫁的琅王,這才讓世事發生了些微的變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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