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太監的心酸（四）
二人又像從前那樣天空海闊的一陣亂侃，隻是少了酒菜，仿佛有些事從未發生過。
王二有幾次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麽難言之忍。
秦順隻道他是不好開口問自己的傷勢，便沒有在意。
半個時辰後王二終於站起來說道:“秦大哥，今日暫且別過，小弟明日再來探望。”
秦順忙道:“謝兄弟好意，王府規矩大，兄弟還是少出來為好。”
“我是不忍心看大哥整日吃這些涼粥，明日再為你送些熱粥來。”
“哦……那就有勞兄弟了。”
“大哥早點休息。”
……
秦順心情舒暢了許多，下體也沒那麽痛了，還做了一個好夢:
金鑾殿氣派莊嚴，皇上高高在上如坐雲端，殿下群臣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為總領太監的他輕擺拂塵趾高氣揚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
“小順子，朕現在有事要出宮一趟，你來替朕坐回兒。”
……
第二天他是笑醒的，外麵的天氣也好了很多，一縷陽光透過窗縫正好照在他的臉上。
從前早上醒來他都是一柱擎天，他又掀開被子看了一眼，還是那根麵條粗細的大麥稈，這才有些失落感。
他努力不去想下半身的事，躺在床上回味剛才的春秋大夢。
“難道我真有做皇上的命？我娘曾說在生我的頭天晚上夢到一條金龍落到了我家院子裏，街坊鄰居也經常誇我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可做了沒命根子的皇帝讓誰當太子呢，自己又沒有兄弟姐妹……就認個義子吧，王二那小子就不錯，為人厚道講義氣……國號呢？就叫大秦帝國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卓子端著一碗稀粥走了進來。
秦順卻大吼道:“大膽奴才，怎敢不宣而進。來人，給朕拿下！”
小卓子嚇得差點把碗掉在地上，顫聲道:“秦……秦大哥，你……怎麽了？”
秦順這才做完了皇帝夢，一拍腦門裝模作樣歎道:“唉，又做噩夢了。”
小卓子忙好生安慰道:“秦大哥不要再胡思亂想，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隻要人不死一切都會好的。”
“多謝小兄弟，我現在好多了。”
昨天那一罐子粥早就消化完了，秦順已經饑腸轆轆。
小卓子很識時務的把粥遞到他的嘴邊:“這是我為你打的粥，秦大哥快喝。”
秦順剛張嘴就感到一股涼氣，不禁皺眉道:“又是涼的？”
小卓子麵露難色道:“沒辦法，我搶不過那些大人，輪到我時粥就涼了。”
秦順也不好說什麽，擺手道:“先放在桌上吧，我現在還不餓。”
小卓子放好粥又過來給秦順掖了掖被角，小聲問道:“秦大哥，昨天夜裏我聽到你這裏有動靜，是這裏的管事太監來了？”
秦順對這個小孩子沒有什麽防人之心，便道:“是王府裏的人來看我，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小卓子十分小心的囑咐道:“秦大哥，這件事就讓我知道就行了，這裏的規矩不讓見外人，讓總管太監知道了要受罰的。”
秦順沉吟片刻忙道:“知道了，多謝小卓子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就好，我去西山做工，到晚上才回來，你好生養著。”
“做什麽工？你不是過幾天才進宮當差嗎？”秦順有些不解的問道。
小卓子隨即拉下臉歎道:“他們眼裏見不得閑人，隻要能走路就派出去做苦工，又是伐樹又是搬石頭，折磨死人了。”
“唉，誰叫我們天生是伺候人的命呢，你幹活小心一點。”
“知道了，我走了。”
……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肚腸。
秦順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餓的眼睛都綠了，這才後悔剛才死要麵子活受罪。
幸好桌子離的不太遠，他忍著下身的疼痛把身子探出床，要夠那碗涼粥充饑。
好不容易碰到了碗邊，卻一失手將粥碗打翻在地摔個粉碎。
“天殺的，天要我死！”他又不禁垂頭大哭。
“等老子掌了權，一定把你們這些狗奴才都刨腹挖心喂了虎狼。”
……
門又開了，進來一位身材嬌小之人。
身著一身土黃色布衣，頭上戴著一頂破棉帽，一雙大眼睛卻是明豔動人。
“你是……”秦順似曾相識卻看不真切。
來人輕輕摘下帽子，隨即一頭長發飄灑，儼然一位妙齡少女。
布衣遮不住美人的清香，這滿是臭男人味道的破屋子裏也有了幾分婉約之色。
“順子哥，是我，春紅。”
“春紅！”秦順掙紮著半坐起來。
這一切如在夢中，眼前女子正是那天晚上跟自己在皇宮小花園縱情恩愛的宮女春紅。
“順子哥！”春紅撲過來摟住秦順痛哭流涕。
秦順強忍著下體傳來的疼痛，那根代替命根子的大麥稈也不禁顫動幾下。
有些東西再也用不到了，就算送上門來也不能用了。
他良久才咬牙道:“春紅，你怎麽來了？”
春紅依舊偎依在秦順懷裏嚶嚶低泣:“你個挨千刀的，還不是人家想你了。”
秦順聽了這話隻想罵人，什麽挨千刀，我挨了一刀就再不是男人了。
“你不想我麽？”春紅終於抬起頭來。
“想……當然想你。”秦順聲色顫顫，下身那根大麥稈又動了幾下。
他抹了一把眼淚又道:“春紅妹妹，你……宮裏沒有難為你？”
春紅含淚歎道:“我們都是苦命的賤身子，做錯了事哪能不受懲罰。那天夜裏……那件事之後，雲妃娘娘就觸臭罵了我一頓，罰我跪了一晚上……”
她又抽泣幾聲道:“幸好萬歲爺不在宮裏，娘娘也不是無情的主子。第二天給我了一些銀子，就把我派到後宮染衣坊做苦工，也算是撿了一條命……我打聽到你來了這裏，就使了些銀子逃了出來。這裏的一個管事是我的同鄉，我又打通了幾個門路才能進來看你。順子哥，你受苦了。”
“春紅妹妹，還是你對我好，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
“順子哥，事已至此什麽都不用說了。”
二人又忍不住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