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你說我們是永遠的好姐妹,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痛。
——姚木蘭
手腕的傷,痊愈了之後,常萍就很快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東西。
看著自己曾經租住了很久的房子,常萍覺得這一刻悵然若失。屋子裏的很多東西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自己親手養過的花花草草,自己買來的海報,自己在牆上釘過的釘子,很多很多的東西,在這一刻仿佛擁有了生命,微笑著在向自己招手,訴說著自己是多麽的不舍得。可是盡管是這樣,常萍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這個地方。現在的自己很累很累了,不想再一個人生活了。隻想回到最初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什麽愛恨,什麽追求,什麽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常萍看來都很虛無。自己隻想好好地回去,一個人回去。
行李並不是多麽繁重,一個旅行箱,一個挎包,就收起了所有的東西。記得當初自己來北京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行李。來的時候這個樣子,回去的時候,還是這個樣子。什麽都沒有改變,隻是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遇見了一些人,碰見了一些事。自己慢慢地又長大了。這就是來到北京所有的意義吧。
在自己的房間收拾好了之後,常萍去了隔壁陳勇曾經住過的房間,房間裏已經沒了曾今陳勇還在的氣息,裏麵空蕩蕩的,人走了,什麽也沒有留下。看著窗戶,常萍突然想起了一開始來北京時候的那種心情,好奇,欣喜,迷茫,追求,想必曾經的陳勇也一定是這樣的心情吧。而轉眼,現在的自己已經要離開了,離開這個逃避了很久的地方,這裏沒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不能再任性了,應該回去了。
拖著行李,常萍站在門口最後一次看著自己曾經租住了很久的地方,在這個房子裏有著自己太多的回憶,傷心的,甜蜜的,荒唐的,苦澀的,當初租房子給自己的老大爺此刻也站在了門口,在對屋子檢查了一遍之後,跟著常萍走了出來。在門口,常萍輕輕地把鑰匙交給了老大爺,然後微笑了一下,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這一個微笑仿佛釋然了所有。
“是回去過年吧。過了年應該還來的吧,要不要把房子給你留著?”老大爺很熱心地問著常萍,常萍輕輕地笑了,回答說:“不用了,大爺,我不會回來了。”在說出最後一句不會回來了的時候,常萍的心生硬的疼了一下,到底是因為什麽,連常萍自己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內心深處有一種什麽斬不斷的情愫,在提醒著自己。
北京,我要離開了。常萍轉身下了樓,在心裏對著自己說。
曾經的自己也幻想著北漂一族的生活,有苦有樂,為了自己的人生拚搏奮鬥,在大城市拚命紮根站住腳。北京,這是一個夢想的城市,它承載了太多年輕人的希望。可是自己經曆過了這麽多之後,覺得也不過是如此。現在自己累了,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應該回去了。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共度一生,其實人生就是這麽的簡單,雖然會有些單薄,但絕對不會沒有意義。
從房子那兒出來,常萍在路邊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沒有直接去火車站。而是先去了郊外李家偉的的墳墓那裏。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看李家偉了,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自己隻會在心裏默默的記得,曾經有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這些回憶會溫暖著自己的一生,永遠都不會褪去光輝的色澤。
李家偉的墳墓很簡單,墓碑上隻有幾個字:愛子李家偉之墓,父母立。常萍站在墓碑的正前方,望著墓碑,微微地出神。從前和李家偉在一起的日子又鬼魅般的浮現在自己眼前,李家偉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說過的每一個笑話,安慰過自己的每一個詞語,自己此刻記憶得無比清晰。原本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發現自己會去刻意記住李家偉說的話,可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才發現,李家偉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自己都深深地記得。
常萍放開行李箱,輕輕地蹲下身子,用兩隻手捧住了李家偉的墓碑,又放開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墓碑上李家偉三個字。這三個字的主人,是這輩子自己在世界上最最對不起的人了。雖然來的時候自己說好不要哭的,可是當自己想起曾經和李家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還是忍不住掉出了眼淚。隻是再沒了悲傷的感覺,有的,隻是淡淡的懷念。
那天的天氣陰沉沉的,灰白色的墓地,唯一的顏色,就是墓前整齊擺放的花束。
“家偉,其實我是個很懦弱的人,我害怕痛,害怕孤單,害怕一個人去麵對……”常萍看著墓碑上李家偉的名字,輕聲地說著。“謝謝你,曾經那麽愛我,真的,你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最美好的感情。那種感覺,無可取代……為什麽你要那麽快就離開,是我害了你,我知道我一直是個害人精……請你原諒我吧……”常萍說著說著,哭出了聲音。
哭了一會兒,常萍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接著說;“我發誓再也不說謊了,我現在已經決定了,讓一切事情都有個了斷……”說完這些之後,常萍轉身拖著行李箱離開了,沒有再回頭,沒有再哭泣,那一刻,常萍覺得自己的身上充滿了力量。
出租車從郊外回來,常萍坐在車裏,麵無表情地看著車窗外的城市。這個曾經自己呆了的城市,留下了很多回憶的城市。常萍想著再去酒店看看,再看一眼酒店的樣子,再去看看前台禮貌的笑臉,可是常萍始終沒有再讓司機往酒店開去,越是回頭看,越是舍不得,自己不能再柔寡斷了,走了就走了吧。走得瀟灑一點。走得輕鬆一點。可是想到李家偉,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常萍就總還是會無法控製地不安。
出租車在火車站停了車,常萍直接進了候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