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上

  我想我應該輕輕放開你的手，我卻沒有力氣這麽做。


  ——常萍


  那天晚上，小蘭在酒店的餐廳擺了好幾桌，好多人都聚在一起。常萍理所當然地就成了主角，大家爭相向常萍敬酒，說著要和常萍做朋友。常萍突然覺得很溫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常萍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上午在電梯碰到的小保安也來了，坐在自己的對麵，一直和自己說著話，小保安很有意思，很幽默，又很懂得哄女孩子開心，常萍和他聊得很開心。


  九月就這樣匆匆的過去，十月一日的時候，學校裏放了假，因為是高三的關係，隻有三天的假期。也算是不錯了。還能奢求什麽呢。這樣的假期在高三已經很值得人開心了。臨放假的前一個晚自習，大家都在小聲地議論著這三天假怎麽度過。有人說著要回家好好休息，有人說著要出去瘋玩，也有人說作業太多了根本沒時間玩，放假還不如不放。姚木蘭安靜地坐在教室裏，不說話，就那樣安靜地坐著。她想著，自己已經這個樣子多久了，這樣安靜地存在，不喜不不悲，每天麻木不仁地活著，學習，吃飯，睡覺。仿佛像是一個世紀般的漫長，自己這個樣子好像有種幾世輪回的淒涼。


  常萍，陳勇，他們已經離開很久很久了吧。姚木蘭在腦海裏已經不能確切地想起他們現在的樣子，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時常會想起的是常萍溫暖的微笑，還有那次在自己的臥室，陳勇表情凝重地訣別。這些似乎成了自己的記憶中唯一存在的印記，那樣模糊，又那樣清晰，想要記起，卻仿佛已經相隔了千萬個世紀，想要忘記，卻也沒有那麽大的決心和力氣。姚木蘭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希望他們能夠生活的好。各自去幸福地完成自己的人生。現在自己隻能留在這個城市，守著一段殘缺的記憶，為不遠的未來，拚一個好的結局。或許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老天還是很照顧自己的，不是嗎？至少讓自己經曆過，讓自己懂得了很多，讓自己也成為了主角，讓青春沒有留下空白。雖然還是有些遺憾，但是有些溫暖，還是能一直陪伴著自己走完餘下的人生路。並且永遠都保持著溫熱，盡管在當時是那樣真切讓自己心疼過。


  高三的生活很忙碌，每天依舊是暗無天日地複習，做題，講解，每個人的臉上除了有一臉虔誠，就隻剩下了一臉壯烈。這樣的生活還會一直持續下去，一直持續到明年的六月。當那個盛夏來臨的時候，自己才能真正地展翅高飛，真正地區追逐去完成自己的人生。可是這樣的生活似乎太過漫長黑暗和寂寥，每日隻能與孤燈為伴，與題海為友。每天都用力地抓起筆，奮筆疾書，書寫著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未來。姚木蘭已經麻木了，什麽事情隻要忍受的久了，就會麻木，也就不會再痛，也就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了。就好像自己從前和陳勇常萍在一起的日子。那個時候，自己總是以為他們就是自己人生的全部，是自己人生所有的價值與意義，自己不敢想象以後長大之後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們自己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可是真的到了現在，他們全部離開，自己又回到了一個人生活，好像也並沒有什麽大不了了，不過就是這樣了。習慣了，就什麽都好了。自己曾經不敢設想的以後，真的來了，沒有退路，每個人都隻能選擇接受。無論多麽恐懼，多麽擔心，還是得忍下去，也許當哪一天自己再也不會對未知的以後感到恐懼，並且能夠用行動創造一個自己想要的以後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長大了。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也許自己真的長大了。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姚木蘭在家裏睡了一整天，自己實在是太累了。不僅僅是這麽久以來高強度的學習和緊張的生活節奏。更是自己的心情，黯淡，疲憊。好像再也沒有力氣去快樂或者悲傷。自己需要休息，姚木蘭在心裏想著，真的很想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隻有睡著之後那種不省人事的安穩狀態才讓姚木蘭覺得踏實，覺得不那麽難過。媽媽說要帶著自己去上街，姚木蘭沒有理會，爸爸說要帶自己去電玩城，姚木蘭也沒有理會。她知道爸爸媽媽是在擔心自己，自己這樣麻木不仁魂不守舍的狀態，的確讓人看了不得不擔心。可是姚木蘭現在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不想讓任何人打擾自己。也許這樣，自己才能真正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下午的時候，姚木蘭正閉著眼睛睡覺，突然就夢見自己奔跑在一片血紅之中，四周到處是呐喊，還有淒涼的哭號，自己就那麽跑呀跑，跑呀跑，然後看著身後自己深深愛著的人一個個倒下，消融成一片血紅，自己不敢停下來，一直跑，一直跑，心裏很難受，眼角掛著淚水，直到自己也倒在一片血紅之中。


  姚木蘭突然就驚醒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內心一直很不安，剛剛的夢讓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覺得接近虛脫。額頭上都是冷汗，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姚木蘭重重地歎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老是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夢。這些夢是什麽意思，姚木蘭自己也不能理解，但是每一個夢都是那樣悲傷痛苦，姚木蘭卻體會的很深刻。


  十一假期的第二天，姚木蘭一個人坐上了緩慢的公交車，獨自去了郊外。那裏是李煒被接收的監獄。姚木蘭想著自己應該去看看李煒。不管是安慰一下李煒，還是宣泄一下自己最近痛苦絕望的心情，姚木蘭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