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底下最悲慘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底下最悲慘的人
「你自幼便是孤兒?後來夫君又死了?」這兩點似乎引起了樂然的興趣,夏曉雨就知道「孤兒」這兩個字是怎麼都能打動樂然的,她現在一準兒舉得自己失去了父母,曾經山盟海誓的男子又變成了朝三暮四的花心男子,便是天底下最悲慘的人。
「是,我自幼便是孤兒,寄居在舅舅舅母家中,從兩歲開始,就要掃地,洗衣,四歲便要小心的伺候表姐表哥,八歲就搭著凳子站上灶台罪犯最菜,洗碗刷鍋……」夏曉雨神色很淡然的道,不過樂然細細的看著,便能從這淡然中看出一絲絲的痛楚,想必那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饒是如此,還要被打被罵,常常得到的都是呵斥,所有人都覺得在在舅舅家是累贅,是吃閑飯的,是多餘的……」
說到此處頓了頓,不過夏曉雨及時在樂然阻止她之前,繼續說了下去:「一年都吃不上一塊肉,穿不暖蓋不暖,十幾年都沒有穿過新衣服,我記得有一年冬天,特別寒冷,可是,我睡的是柴房,用稻草鋪成的地鋪,一條薄薄的被子,真的是要凍死了。」
「那……你怎麼做的?」樂然的表情已經十分動容了,剛剛的淡然一掃而空,顯然對於她這樣一生下來,便是喊著金湯勺的千金大小姐,那樣的生活哪裡是可以想象的?
其實,夏曉雨不過是照著最狗血的電視劇劇本來講述的,再添加一點適當的表情,和適當的煽情因素,便可以了。
「我……我那時不過九歲,冷得發慌了,便不顧一切小心翼翼的將柴房中的柴撿了一些小的碎渣,點燃了。我不過是想……想暖暖我的手和腳而已。」夏曉雨搖搖頭,聲音有些低,頭也垂了下去,「可是,卻被晚上小解的一個小廝發現了,硬是說我放火,要去驚動舅舅和舅母。」
「你……不是……」樂然捂住了嘴巴,不敢去想夏曉雨口中惡毒的舅舅舅母知道之後,會將她如何,該是往死里打的吧。
「我逃走了。」夏曉雨輕聲道,遠目做回憶狀,「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我掏出了舅舅舅母的家中,帶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兩個饅頭,我逃了出來。」
「那麼冷的冬天啊……」
「是啊,沒有被凍死,便是一個奇迹。」夏曉雨淡然的笑著道,嘆了口氣,「樂然姑娘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吧?」
「嗯。」
「被我的夫君救了。」夏曉雨理所當然的說出了之前就埋下的伏筆,「那時候我夫君還是農家的孩子,不過卻算得上是他們村子中有錢的,田地很大,都是將田地租出去,收租子的。」
其實就是地主,算是農村中過得好的。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你夫君就是經商的嗎?」樂然反問道,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為什麼現在又說是地主家的孩子?」
「我夫君是第二的一個兒子,他爹喜歡大兒子,要將所有的田地都分給大兒子,他娘喜歡小兒子,家中值錢的財物都要給小兒子,夫君……」夏曉雨搖搖頭,「我夫君想來想去,邊說拿了一筆錢,出來做個小買賣就好了。」
「原來如此,那後來呢?」樂然又問道,臉上露出幾分好奇和期待來,她一個同樣是十六七歲的姑娘家,整日被困在這個小院子中,對人有清冷,少於和人接觸,她的生活不知多無聊單調。
能聽到這樣精彩坎坷的人生故事嗎?自然是不能的,所有才覺得她自己就是最悲慘的。其實這個世界上悲慘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夏曉雨都不覺得自己是最悲慘的那一個,樂然憑什麼覺得。
就算是夏曉雨現在口中描述的這一個,也都是些常規的悲慘罷了,世界上天天有人上演著這種的故事,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大的命,可以活下來。
「然後,我過了一段的很幸福的時光,從我十四歲,到十八歲,四年。」夏曉雨繼續講道,不管怎麼說,現在這樂然對她感興趣就是好事,雖然這跟她用詩詞吸引她的注意力有些出入了,比起詩詞,好似樂然更喜歡聽這個悲慘人間的故事,「他用那父母那裡討來的小本錢,換了一個村子,做些小本買賣,日子倒也算是過得去,十五歲的時候,我生下了一個孩子,便是我和他的兒子。」
「四年後,你的夫君……他就出了意外嗎?」樂然輕聲問道,深怕觸動了夏曉雨心中的那根線。
「是的,意外,在山上遇到了劫匪。」夏曉雨腦中浮現了她和楚離拼字逃命的一幕幕,想起了那個黑乎乎,深不見底的懸崖,「他落入了萬丈深淵中,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楚離落日了萬丈深淵中,連屍體都找不到,還記得他落下的時候的樣子,似乎是在看著她,又似乎是閉上了眼睛,怎麼才這麼短短的時日,她竟然都忘記了,當時處理的樣子了。
唯一在腦中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叮囑,活著,好好活著,將他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霎時間,夏曉雨突然淚如雨下,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她垂著頭,看著那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地面,浸濕了地面,她伸手緊緊的揪起自己胸口的衣服,突然就蹲了下來。
原來,還是會這麼痛的,原來還是不能夠隨意去觸碰,她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以有勇氣面對楚離不在了這個事實,可是發現還是差一點兒,至少,她還沒能看透生死,沒能不計較那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生與死之間的距離,便是橫在她和楚離之間的距離了,她跨不過,也不能嘗試去跨過,只是違背楚離的話的行為。
痛,痛心疾首,痛不欲生,不同於湛天沐侮辱她的時候那痛,而是另外一種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讓她想要嚎叫,想要放聲大哭,可偏偏又做不到。
原本是想將樂然感動得淚如雨下,沒想到……現實掀開了自己心中最黯然,最疼痛的那一角,讓自己將掩埋了一個多月的痛苦,一次痛個痛快似地,止都止不住。
樂然還在面前呢!夏曉雨想著,她怎麼能如此失態呢?她的大計劃呢!
「小姐……我……她……這……」正在此時,剛剛去解手的那個丫頭回來了,便看到了蹲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在幹什麼的夏曉雨,也看到了自己的主子正一臉戚戚然的看著那蹲著人。
「沒事。」樂然只是輕聲說出這兩個字來。
「她……她是誰?」那丫頭有些疑惑的道,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她作為樂然姑娘的貼身丫頭,必然是少不了責罰的,韓公子雖然沒有多說,可是樂然姑娘的特殊性擺在那裡,讓誰都不敢小覷。
「你叫什麼?」樂然竟然也蹲了下來,歪著頭,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夏曉雨,「名字?」
「夏……夏……奴婢叫做,余夏。」夏曉雨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夏曉雨了,這心緒動蕩,真不是實施計策的好時機,讓她剛剛好清晰無比的思路有些混亂。
「余夏,好,這是上天要將你留下來。」樂然輕聲笑道,也不知道她話中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站了起來,拿出千金小姐應有的派頭,吩咐那丫頭道,「珠兒,去林媽那裡討個人,就說我這院子中缺一個洒掃的下人。唔,這個叫余夏的很是勤勞,我很喜歡,便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