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相遇（9）
那一年，我們相遇（9）
醫院裡，總是伴隨著生離死別的凄涼與心殘。奶奶在急救室里，夏心妍站在走道里，聽著不遠處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知是誰家人，得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那哭喊像要把心肺也一併送出體外，隨那死去的人一起神遊太平極樂，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有這樣悲徹的哭喊聲？極高的嗓音又像是哭出世間的蒼桑與不公，夏心妍聽著心裡頓時也苦不堪言，愁腸百結！
驀然手被握住，寬厚有力，她冰涼的小手，置在他寬大的手心裡，緊緊的握住，那手的主人似在告訴她，他會為她擋去一切的風風雨雨，有苦不淚，有酸有辣，一切有他！心口暖暖的，她卻是無力抬頭，不敢看他，怕眼裡早已泛濫的淚水，被他撞見。
她還是學生，沒有錢，而奶奶孤家老人，只靠平時夏心妍做些臨工來補貼家用，就算是奶奶一個平常的化驗費，也出不起。藍雨澤掏出錢包，夏心妍隨意一眼，就看到了裡面不下十張銀行卡，還有一張純白金卡，沒有屬名，那顏色一下子便暈眩了她的眼睛，憋開眼來，不敢去看。
看到它，怕又想起了，他們之間相差的距離……
藍雨澤看到夏心妍的神色，心裡一沉，隨後也明了，柔聲說道，「這是剛才我問朋友借的錢，改天會還！嗯，咱們一起還？好不好？」
夏心妍全身無力，聽他這話，知道他的用意，淺淺的笑了起來，回握著他的大掌。她不想用他的錢，不想讓人說，他們在一起，是奔著他的錢包去。而交往一二個月的時間，他卻已經出了『血本』。
「不要擔心，奶奶會沒事的。現在醫學如此發達，有什麼病治不好的？嗯？」藍雨澤付完住院費后，拉著夏心妍到了奶奶的病房外，透過窗戶看向裡面，四五個醫生圍在病床邊，神色凝重，儀器，記錄本，看得心裡就慌亂起來，
夏心妍知他是安慰她，心裡如明鏡般，奶奶患的是白血病，儘管癌細胞擴散緩慢，還沒有到不可救治的地步，可總是敵不過時間的侵襲。
二個小時后。
奶奶醒了，茫然的看著這蒼蒼的天花板，還有床邊一臉焦急的孫女兒，臉色一正，惱怒了起來，「妍兒，我不喜歡這醫院的藥水味，走，我要回家！你不知道奶奶胃不好么？聞著就想吐，走，我們回去。什麼病不病的，人老了，一丁點嗑嗑碰碰的就大驚小怪的。」
奶奶掀起被子，就要出去。
還沒等夏心妍行動時，就已有一高大身影衝上去，把奶奶給攔住了，他輕聲說道，「奶奶不喜歡藥水味么？嗯，我們可以換家沒有藥水味的病房，好不好？我知道奶奶沒事，身體倍兒棒，但是妍兒放心不下啊，檢查一下，也好讓她寬寬心，是不？」
雙掌向下，把奶奶扶到了床上安生躺著。
奶奶看到藍雨澤的樣子，總覺得有幾分面熟，卻總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而那口氣……沒有藥水味的病房？是說豪華vip病房么，狂妄小子，她怎麼住得起？而且這身體也確實是無力，就剛剛掀被子那一丁點的力氣，都覺得有些吃力。
果真是……不行了么？
奶奶心裡明白，妍兒昨晚一整夜不在家，也不知去了哪裡？而今天醒來，卻是與這小子在一起。又抬頭看了看藍雨澤，長像標誌，濃眉大眼，生得一幅潘安相，而眉宇神色之間都看得出他對妍兒的情意……
「你叫什麼名字？」
藍雨澤執著奶奶的手，把它放到了被子裡面，細心的掖好被裖，如實的把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
奶奶聽后，神色一怔！藍雨澤……藍雨澤，那五官，那眼，驀然想起一個人來，藍司辰，他們一定有關係了。而如今看著局勢，她也不好問起來，怕他們起疑。只是，若這小子是藍司辰的兒子，那麼妍兒是絕不能與他在一起！
除非，她死！
見奶奶安靜的躺在床上，夏心妍朝藍雨澤投去感激性的一笑！
下午，夏心妍去前台查奶奶的情況時，隨口問一聲，奶奶的醫藥費夠不夠？若不夠，她得想辦法。而護士告訴她的答案，把她給嚇了一跳。藍雨澤一下子交了三萬元人民幣，這……
對夏心妍來說，可謂是一個天文數字，今後怎還得清這份情？什麼問朋友借，一整天的時間他們都在一起，他沒有離她視線一步！
索性這次奶奶發病並不特別嚴重，在醫院呆了一個星期，磨不過奶奶的說辭，只有出院。結帳時，還剩下了二萬六千多錢，她踹到了口袋裡，有時間在還給藍雨澤。
終於回到家了……
一進家門，夏心妍和奶奶同時愣住了！
這是誰的家？在也不見以前的破舊與蕭索，斬新的沙發，壁櫃，電視，組合櫃，客廳里的東西該換的一件不剩，新得讓二人不知所措。牆角處放著兩盆一串紅，上面土壤稀鬆，顯然是不久前才移值過來的。細小的紅葉在翩翩起舞，一片紅得妖治。
只是放在這黑暗的角落裡，失了它原有的光采，暗遮住了它的繁華……夏心妍手扶著花葉，心裡百般陳雜。
奶奶重重的倒在床上，那聲音似在渲瀉著什麼？她知道奶奶……生氣了。在醫院裡，藍雨澤跑前跑后，可奶奶從沒過一個好臉色，儘管沒有說過不喜歡他，可是她知道，奶奶不同意她這個男友。
奶奶向來就討厭有錢人，更遑論那『錢』不經同意就＃＃＃了她的生活！
夏心妍也是一夜難眠，想與藍雨澤說句話來，沒有手機，沒有通訊方式！只能做罷，盼著第二天在學校里相遇。
學校里人聲鼎沸，人影幢幢，夏心妍還是沒有那個膽子，公然去找藍雨澤。哪怕那一次廣播事件后，全校都已知道他們的關係。她站在樓上，目光在操場里搜尋著藍雨澤的影子，身後跟著淡雅的張力，永遠那個樣子，面頰如玉，平濙如水，似乎永遠都那樣的寧靜致遠。
有人喜歡藍雨澤那樣羈傲不遜，眼高一切的男子，也有人喜歡張力那種溫潤如玉，淡看一切的書生樣子。只見他們兩人款步而來，如天邊懸挂的星星，走到哪裡，哪裡便發光發燙，到哪都是焦點。
兩人越來越近了………夏心妍似是想到了會，頭一縮，轉身就去了教室。
藍雨澤見了，眸子一沉，微有怒色。倒也沒說什麼，朝著樓上爬著的女同學，報以燦爛一笑，立刻驚呼撲天蓋地而來。
放學后。
夏心妍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說不清這疲憊是為何而來？只是對一切的事都顯得意興闌珊，周圍出現的面也明明都是天天可以見到，可看在眼裡，卻又覺得如此陌生。
在經過奶茶店時，一輛紅色蓮花嘎地一聲停住了！接著夏心妍被一隻大手猛地給拽了進去，她不在雲里霧裡之時，車子已發出一聲低吼，如箭在飛。
耳邊是藍雨澤略為沉重的呼吸聲，扣在她腰上的手也有些用力，她知道了，藍雨澤生氣了……是氣她上午的臨陣脫逃么？氣她沒有下來迎接他的笑容？
車子風馳電掣，路邊的風影如過風掠影，轉眼就已消失不見。藍雨澤只是抱著她，不聲不語。
這路景好陌生，不是回她家的方向，「我們去哪兒？」
藍雨澤看了她一眼，她分不清那裡面是什麼情緒，卻是於往常不同，一時之間居然讓她不安起來，手足無措。
她在說話，藍雨澤也沒有回答，不明白今天的藍雨澤是怎麼回事？明明在她身側，明明肢體接觸，第一次覺得，兩人之間隔了一個天涯，豎著一個無形的屏障。
連看他的樣子都有些模糊，藍雨澤看向窗外的風景，夏心妍從鏡從上看到了他飄渺的眼神，不知所以的，心就疼了起來，前未體會的疼，她也不知那是什麼？
似乎這一生中，有某件重要的東西要離開了，她卻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他溜走。
車子停在了暗夜門。那一次來時，是在深夜，四周漆黑一片，難怪她不認識路。別墅里一排排的傭人，穿著黑白制服，整整齊齊，臉色恭敬的門口兩旁，見藍雨澤，張力，和夏心妍下車時，鞠躬，異口同聲，「少爺好，小姐好。」
夏心妍又愣住了……心裡有片漣漪在盪，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裡漫延。
進了屋，藍雨澤從鞋櫃里拿出那雙有灰太狼的拖鞋來，彎腰，抬起她的腳，動作如對珍寶般，胣掉她的板鞋，又細心的為她穿上拖鞋。夏心妍一愣一愣的，這樣的溫柔以對，與剛剛的沉默寡言，冷凝生硬的眼神，大不相同……
這樣的動作，夏心妍如木偶一般，只在腦子裡擠出三個字來，「謝謝你。」說完她也愣了一下，她在說什麼？說什麼謝謝？他為她穿鞋，難道是應該的么？理所當然的么？
藍雨澤笑了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裡面走去。只在這一剎那，他又恢復到了那個有著陰光笑容的大男孩，夏心妍只覺得心上烏雲，剎那間便消失不見，眼前開朗，心情也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