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看著千淩決絕離去的背影，初曉哽在喉嚨裏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晶瑩的淚水從臉頰滑落，落進嘴裏，舌尖傳來鹹鹹的苦苦澀澀的味道。


  千淩驅車離開沈家大宅，一路飆車，全然不顧沿途迎麵駛來的車輛，也不理十字路口的紅燈，一直把馬力開到最大，車裏的音樂開的震天響。


  車子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了下來，一大清早的，都沒什麽人，酒吧也沒開始營業，可是千淩就這麽下車衝了進去。千淩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服務生客氣地走到桌前，頷首道：“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我們店裏剛打烊不久，還在打掃，現在不對外營業。”說著指了指貼在牆壁上時鍾，還有旁邊寫著的營業時間下午2：00至淩晨6：00。


  千淩才不管這些，甩出一疊鈔票：“怎麽，怕我付不起錢麽？開門做生意的人，哪有趕客人離開的道理？”接著又眼神淩厲地看了那個服務生一眼。


  服務生抖抖索索地反駁道：“可是，我們現在還在打掃，要到下午兩點才開……開始……開始營業，而且我們這裏隻有酒不賣午餐……”可是當他看著千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聲音越說越抖，隻能求助地看向不遠處櫃台邊上的老板。


  老板是個四十歲開外的中年男子，微胖，看起來很和藹的樣子，他接收到那個服務生的求救眼神，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放在門口的啤酒箱子搬到外麵去，轉而微笑地看著千淩道：“這位客人，想喝點什麽？”


  千淩冷哼了一聲，老板也不生氣，隻一徑賠罪道：“小孩子沒有禮貌，您多見諒！”說著立馬拿了一瓶馬丁尼過來。“這瓶酒算是我請的。”千淩接過開了瓶蓋的酒瓶，也不倒進杯子裏，而是直接對著瓶口喝了起來。邊上的服務生看著這位神色不善的客人這樣不要命的喝酒法，也不敢上前勸阻，在他沒酒的時候，及時把酒送上酒桌。幾瓶酒下肚，千淩腦袋昏沉起來，意誌也模糊起來。腦子裏一直在反複問著為什麽這是為什麽，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麽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哥，你還是我那個最最尊敬的哥哥嗎？你怎麽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的親妹妹啊！你忘了昨晚爺爺在眾人麵前宣布她是我們同父異母的妹妹沈墨星麽，你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千淩說到後來喃喃自語起來，似乎無法接受發生在麵前的事情。


  沈千越表情遲疑著，但是在千淩指責的口吻下，終於說出了他一直不想說出的事實：“她……她不是我們的妹妹。”


  千淩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現在說她不是我們的妹妹，就因為你們……”昨晚發生的事麽？最後幾個字千淩還是沒有說出口，哽在喉頭，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沈千越語氣艱難，視線從已經差不多石化了的初曉身上滑過，狠心道：“不是我想騙你們，而是爺爺他的病，讓我不得不這麽做。你看初曉一來做我們的妹妹，爺爺的病不是也好了大半嗎？可是千淩你要知道，她確確實實不是我們的妹妹啊，醫院的DNA報告是我讓醫生偽造的，而她隻是我為了讓爺爺安心而找來的替身罷了。”


  “嗬嗬……替身，隻是替身而已麽？”千淩有點失神地望著那個呆坐在窗前的人兒，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初曉呆呆地坐在床上什麽話也沒說，她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破口大罵，就這麽麵無表情著，淚水無聲地從臉頰劃過，慌亂，無措，茫然，空洞……那張臉上的表情讓千淩的心都疼得擰了起來。


  因為知道她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對她放了手。當他打算一直把她當成自己心愛的妹妹一般疼愛的時候，卻聽見他的哥哥說她並不是他的親妹妹。而且還讓他發現自己的哥哥和她從一張床上醒過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從他回國到現在，沒有一件事情是正常的？

  放在桌上的酒一瓶一瓶地下肚，酒桌上的空瓶子越來越多，頭頂的天花板開始搖晃起來。喝著喝著，終於不勝酒力，千淩喝得趴在了桌子上。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近黃昏，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付了賬單，出來的時候腳下踉蹌，醉醺醺的樣子，想過馬路去開自己的車子，沒想到喉嚨口一陣泛酸，肚子一陣翻騰，千淩扶著麵前的電線杆吐了起來，一大堆穢物吐了出來，夜色中，來來往往的行人紛紛捂了鼻子，遠遠避了開去。


  胃裏一空，感覺舒服了起來，剛想站起來，頭頂一陣暈眩，再一次的翻騰又來了，這一次吐出來的都是黃色的水，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讓他吐了。可是胃裏翻江倒海似的，一陣幹嘔，疼痛從胃部開始從四處蔓延起來，疼得四肢都麻木起來，冷汗從頭頂冒出來，他的臉色也開始發白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沒看出他的不對勁來，隻以為是個比較英俊的喝醉酒的醉漢罷了，所以都沒人上前詢問他需不要幫忙。而千淩終於經受不住那份疼痛，暈了過去。


  他似乎忘記了，在美國的時候，他的工作讓他沒能保持正常的飲食，連帶的，他的胃也壞掉了。而他現在居然跑來喝了一整天的烈酒，你不痛暈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