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開戰

  天啟二十二年的臘月，比以往的每一年，都冷。


  而比寒風更冷的，是刺入胸腹的長戟。


  大曜集結十萬破雲軍，在大將軍魏泉的秘密帶領下，越過界石，包圍了在慶安鎮互相殘殺的玥國皇族雲氏兄弟，對玥國宣戰。


  玥軍猝然不備，加之慶安鎮內，蕭山帶領的護衛軍和影衛，作為內應，玥軍遭到裏外夾擊，五萬玥軍，傷亡慘重，隻有三千人護著玥帝，拚死殺出重圍。


  玥軍的血，將慶安鎮染成了紅色。


  和城之盟，就此破裂。


  前線的軍情，身在大曜帝都的人們，並不知道。


  家家戶戶，忙上熬上香糯的臘八粥，祈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皇宮之中，因聖後一個月前，身患惡疾，不宜操勞，移居湯泉宮養病，宮中事宜，便暫由太子妃葉紫蘇執掌。


  因曜帝忙於政務，而太子楚韶華，自請去湯泉宮看望聖後，是以，宮中女眷，在葉紫蘇的帶領下，祭先祖，祈豐年。


  葉紫蘇嫁給太子已有三年，宮中的大小祭祀，全都經曆過，又得聖後手把手的教導，小小的臘八節，自是不會出現絲毫的差錯。


  就連剛從冷宮出來不久，想要雞蛋裏挑骨頭的倪妃，都無從挑剔，隻能借題發揮，“還是太子有孝心，不畏勞苦的奔波去湯泉宮為娘娘伺疾，倒是太子妃，太子妃作為兒媳婦和侄女的雙重身份，不用跟著去嗎？”


  葉紫蘇還未開口，就有蕭妃開口幫腔。


  “太子妃當然想去，但是宮中不可無人做主，所以，聖上準了太子的請求，讓太子妃留下來主持臘八節事宜。”


  大曜的後宮向來簡單，曜帝楚毅，除了聖後，便隻有三位側妃，倪妃，蕭妃和顏妃。


  倪妃被打入冷宮多年，這些年等於不存在，蕭妃和顏妃，性子皆溫柔和順，膝下各有兩位公主——大曜為了確保不會發生奪位之亂，聖後產下太子後，側妃皆需服用特製的丹藥，用了這種丹藥之後，隻會有公主，而不會有皇子。


  隻有太子意外早夭，而聖後無法再產下皇子後，才會從側妃中選一人，來產下皇子，不過側妃產下的皇子，從生下來，就跟她母子情斷了，皇子，隻會是聖後的皇子。


  正因為聖後地位的尊崇，所以，側妃從不敢給聖後找不自在，都是規規矩矩的，當然，偶爾，也會有例外，比如在冷宮呆了那麽多年，依然改不過性子的倪妃。


  倪妃是聖後移居湯泉宮後，曜帝親自將她接出來的，加上這些日子，曜帝除了忙於政務之外，就隻去過她所居的攬月宮，自覺與其它兩個不同，又是長輩的身份，更有資格和底氣，來給太子妃下馬威。


  “要我說，主持祭祀慶典的禮儀和規矩，再完美無缺，也比不上，早日誕下麟兒，綿延我大曜的國祚來得有用。”


  倪妃瞥了瞥太子妃的肚子，又上下打量她的裝扮。


  “太子妃，你可要好好加把勁啊。”


  若是普通人，被不留情麵的踩到了軟肋和痛腳，再好的修養，隻怕也維持不住。


  葉紫蘇卻是眉毛都沒動一下。


  “承倪妃吉言，紫蘇一定多努力。”


  倪妃看她這樣不動聲色，更來氣了。


  “光你努力有什麽用，生孩子這件事情，需要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不是我說你，像你這麽成天端著，跟個木頭似的，乏味死了，太子也真是可憐，天天麵對你這樣一個木人，也難怪他提不起興致。”


  “看來我得跟聖上提議提議，早日給太子取幾位側妃，才好為大曜開枝散葉。”


  說罷，倪妃搖曳生姿的走了。


  蕭妃、顏妃皆氣得色變。


  “這倪妃太過分了，娘娘仁慈，容她在冷宮之中，衣食無憂的活了十幾年，才有命出來，她不僅不知道感恩，反而趁著娘娘鳳體違和，就趁機邀寵，還膽敢如此下太子妃的麵子，簡直目無宮規，無法無天。”


  蕭妃憤然。


  “蕭姐姐說得沒錯，身為側妃，不守本分，還想挑撥太子妃和太子的關係，其心可誅，倪妃此舉，太子妃萬不能縱容，助長其氣焰。”


  顏妃同樣的憤慨。


  葉紫蘇謝過兩位側妃的幫襯，扯了個話頭，將話題岔開了去，又讓貼身女官親自送兩位側妃回去，順便看看她們宮裏可有缺些什麽，以免她新手上任，有所疏漏。


  兩位側妃得她禮遇，自是高高興興的，回了宮裏。


  兩人心下，都暗罵倪妃愚蠢至極。


  說到底，大曜以後，都是太子和太子妃的。


  她們都要在太子妃手底下討飯吃，而倪妃竟敢得罪於太子妃，真以為聖上多去攬月宮兩回，她就能飛上天了嗎？


  倪妃隻怕是忘了，太子妃出自葉氏，就算無所出，也必然會是下一任聖後，是手中掌握著實權，接任天音司勢力之人。


  此刻，東宮之中。


  被人看好的太子妃葉紫蘇，臉色卻不大好。


  她肩上是一隻紅毛雀鳥，正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葉紫蘇的臉色，也隨著雀鳥的聲音，越來越沉，最後滿臉陰雲，霍然從錦凳上站了起來。


  “曜王被玥帝射殺，大曜向玥國宣戰，首戰大捷，斬殺玥軍四萬五千人？”


  她呼吸急促，快步出屋，躍上東宮最高處的屋頂，遙望北境的方向，天地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但是葉紫蘇知道，此刻，大曜北境之外，慶安鎮，定是黑氣衝天。


  有一道人影落在她身旁，是接到情報之後，匆匆趕來的楚韶華。


  他看著北方，麵色悵然。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自從曜王的身世真相曝光，楚韶華一直有種感覺，整件事情，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掌，在推動著，他不敢肯定背後的勢力是誰，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


  魑禍尚未消除，大曜和玥國，一定不能開戰，如若不然，一場戰禍，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慘死，而這些慘死之人，都將是魑族力量的源泉。


  所以，他在德坤殿跪了一天一夜，請求父皇以天下蒼生為重。


  所以，他暗中幫助李巍，有機會麵聖。


  當父皇終於答應跟雲墨軒合作時，楚韶華以為，父皇的理智，戰勝了憤怒。


  哪裏知道，那是另一重的圈套。


  這麽多慘死的玥軍，凝聚的怨恨之氣，不知道會滋生出多少魑。


  “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有魑族在搞鬼，我必須去見父皇，他不能被憤怒控製，而中魑族的圈套，這樣下去，天下都會大亂了。”


  楚韶華轉身。


  “殿下……”


  葉紫蘇拉住了他的袖子，“曜王……曜王真的已經……”


  楚韶華閉了閉眼，終是點了點頭。


  “那舒姑娘回來……”


  她放開了衣袖，未盡的話，變成了哀傷的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