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幻象
舒芙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蠶。
一條軟軟白白，沒有半點攻擊力，被人一按就死的蠶。
何況她這條蠶，還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而包裹起她的東西，可不是能保護她的繭，而是會汲取她體內所有的元氣，進而殺死她的元草根須。
她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的力量被急遽的抽空，她想要反抗，但是手腳都軟得像是麵條一樣，根本抬不起來，意識也控製不住的，開始渙散。
難道我要死在這裏了？
隨著這個念頭在大腦中閃過，周遭根須凝結成的繭，慢慢的散了開來，她勉強的撐起身子，看到了一個身影。
月牙白的身影，是師父闌澈。
莫非師父受到了信，出碧落島來找她了？
舒芙心下一陣狂喜，叫了一聲：“師父。”
闌澈卻置若罔聞，專注的看著懷中的東西，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嬰兒雙目緊閉，麵色青紫，呼吸全無，顯然已經是死去多時了。
闌澈麵色卻很歡喜，眉目舒展，唇角漾開著溫柔的淺笑，他口中快速的默念密語，有瑩白的光凝聚到指尖，那是他數百年修為凝聚出來的元氣。
他把指尖瑩白的光點入嬰兒的眉心，輸入嬰兒的體內，慢慢的，嬰兒臉上的青紫蛻變了，重新變得粉嫩嫩的，漸漸也有了微弱的呼吸，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隨著嬰兒眼睛的睜開，闌澈璀然一笑。
“小東西，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兒了。”
“仙界已經沒了，你娘希望你飛升瑤台的願望，隻怕是實現不了了，不如師父給你換個名吧，該叫什麽呢？”
他歪頭思考起來。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咯咯咯的笑聲打斷了，原是繈褓中的小家夥，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頭，像是抓到什麽新奇的玩具一樣，玩得開心笑起來。
他也跟著笑出聲來。
“有了，為師不盼你多麽能耐，隻希望你能無憂無慮的，舒舒服服的過這一輩子，嗯，決定了，就叫舒服吧。”
他連著念了幾聲，懷中的嬰兒像是能聽懂似的，咿咿呀呀的回應，揮舞著小胳膊，蹬著小短腿，咯咯咯的直笑。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不過你是女孩子，還是要文雅點。”他眸光看到繈褓上繡著的芙蓉花，眼睛一亮，“換一個字，芙蓉的芙，計較舒芙吧。”
他撓了撓嬰兒的下巴，得意洋洋：“為師真是個天才。”
場景到這裏忽然斷了，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風，吹得舒芙睜不開眼睛，忙抬手擋住，片刻，風停了，師父闌澈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了。
剛才的一切，原來隻是幻象。
但是，這裏為什麽會看到關於師父的幻象？而且，那麽真實，方才的場景，就好像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一樣。
難道師父來過這裏？
疑惑剛剛升起，闌澈的身影又出現了。
他捏著一張信箋，將信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唯恐遺漏半個字，看了好幾遍之後，他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不愧是我碧落島的傳人，出島幾個月，就順利拐到夫婿了。”
“為師得好好的準備一份大禮才行。”想到什麽，他打了個響指，“有了，元珠，這個世界上，隻有獨一無二的元珠，才能配得上我徒兒的大婚之禮。”
所以，師父是真的來過此地。
舒芙心下一喜。
喜悅之情還沒泛開，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對，闌澈來過，可惜，他死了。”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舒芙眼前出現震驚的一幕——無數根係從四麵八方竄出，穿過闌澈的胸膛，將他的血肉飛快的吸食，最後隻剩下一具白骨。
舒芙：“……”
“我看起來很傻？很好騙？”她忍不住問道。
四周詭異的靜默了片刻，那道聲音才重新響起來，“你怎麽知道是假的？”
“因為完全不符合常識啊，我師父是誰？碧落島闌澈，五百年前，他的修為已經高到可以飛升的境界了，你們幾條破根須，就能殺了他？太搞笑了吧！”
“更重要的是，你們連我都殺不死，所以才想要用幻術來擊潰我的神智，好從中找到破綻，這樣的水平，也想殺我師父？”
意識到自己有座大靠山在此地後，舒芙一點兒也不慌了，好整以暇的威脅起來，“我勸你們，別折騰了，把我放了吧，不然，我師父可能會讓你們滅族哦。”
這次那道聲音沉默了更久的時間，才響起。
“你知道我是誰？”
舒芙很幹脆的搖頭，“不知道，但……我猜，你是鮫族人。”
《奇聞異誌錄》記載：北冥之海，生有異族，人身魚尾，名鮫，藍色長發，美貌絕倫，能歌善舞，幻術無雙，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可惜，無人知道北冥之海在何處，是以，很多人以為，鮫族，隻是吟遊詩人和海邊漁民編造出來的，並不真正存在。
舒芙此前，也充滿了疑惑，直到知道楚少衡的破雲劍，是鮫族進貢的之後，才慢慢有點相信了，而小金恢複了記憶，證實了鮫族的存在，還證實：從朝歌城到沉星穀一帶，五百年前，都是北冥之海的範圍。
加上飛仙樓風鈴上看到的幻象……
再有，元草的根係發達，蠻橫凶殘，它們本能的汲取元氣，以供元草能茁壯成長——這些根須根本沒有意識，隻是本能行事，又怎麽會發出聲音呢？
發出聲音的，定然是另有其人，強大的幻術，這樣的地方，最大的可能，除了鮫族人，還能是誰？
這一次，那道聲音，不再是從舒芙的腦海中響起了，而是從前方傳來。
“沒錯，我乃鮫族人。”
隨著這人的說話，四周豁然一亮，照出四周的景象，並非昏暗的山穀，還是一座華麗的水晶宮，宮殿四周，到處裝飾著瑩潤的珍珠和美麗的珊瑚。
舒芙發出‘哇’的一聲驚歎，視線轉到前方，看到前方之人，眼睛更加亮了。
是一個長發及地的美男子。
他的肌膚比珍珠還瑩潤，蔚藍色的眼睛，像是晴空，又像是大海，純淨無邪，他穿著草綠色的衣服，衣服底下不是魚尾，而是修長筆直的雙腿。
他看著舒芙，笑意如水波紋，蕩漾開來。
“舒姑娘，初次見麵，多有冒犯，我是鮫族族長，泫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