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往事
金絲鳥陷入了回憶之中。
天音司的洗魂池,一洗,失魂,二洗,回魂。
所以,從洗魂池出來以後,金絲鳥的記憶,就慢慢的恢複了。
但因為恢複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因此,很多東西還記不完全。
比如它和丹鳶、以及主人凰爍是怎麽來到的大曜?主人是如何嫁給林相的?它和丹鳶又是因何會退化成兩顆鳳凰蛋的……它通通都記不起來了。
能夠想起來的最初記憶,就是小主人林瑤出生的那一天,主人將它和丹鳶放到了小主人的搖籃裏,同它們說:“從今以後,你們要幫我守護好瑤兒。”
新生的小嬰兒,皺巴巴的,想來一點兒也不好看,但是它和丹鳶,隔著蛋殼看不見,隻能感受到小嬰兒身上極其純粹和濃鬱的靈氣,那靈氣,讓它們的元神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忍不住的激情澎湃,每天都在幻想,小主人一定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孩子,一定要爭取早日破殼出蛋,好能夠真正的看護小主人。
在這樣強大的信念支撐下,它們的元神晝夜不息的修煉,整顆蛋每天都是熱乎乎的,隻有小主人想跟它們玩兒的時候,才會偶爾的休息。
金絲鳥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小主人最喜歡紫色,因此,主人將它和丹鳶的蛋殼都變成了紫色,小主人便常常對它們愛不釋手,每天醒來都不哭,躺在搖籃裏,左看看右看看,好奇的用小爪子去碰它們,或者左撩一下,右撩一下。
每當此時,丹鳶就會用一種讓它的元神都顫抖的語調,動情的說道。
“天啊,你感受到小主人的手了嗎?好溫暖,好柔軟哦,比天邊的白雲還要柔軟百倍,哦不,千倍萬倍,小主人一定有一雙全天下最溫柔最柔軟的手。”
“還有她的小胳膊小腿,她還這麽小,就如此的有力,每天生龍活虎的抓啊蹬啊的,小主人以後,一定會有個強健的體魄,早早的能脫胎換骨。”
“還有小主人身上的氣息,你聞到了嗎?比春夏秋天,天上和人間所有的花香加起來,都還要好聞,還有她咯咯笑的時候,不行不行了,我的心快要化了。”
金絲鳥深深的覺得,那個時候,就算小主人放個屁,丹鳶也能找出一百種方法來誇這個屁天下無雙無人能及。
若是丹鳶平時的性格就是這般也就罷了。
最讓金絲鳥受不了的是,丹鳶原本是隻無比高冷的鳳凰。
小主人不在的時候,它就像是個啞巴一樣,一整天都懶得跟它說一句話,唯一的一次說話,還是冷冷的諷刺它貪圖安逸,生性懶惰,修煉不專注,照它這樣的進度,隻怕百八十年都不能化形破殼,無法守護小主人。
更過分的是,丹鳶還說它以後會是小主人的累贅。
金絲鳥氣得朝丹鳶滾過去,想要撞它,結果丹鳶那個卑鄙的家夥,居然往旁邊一讓,害得它撞在了搖籃邊上,差點翻了出去,幸而有個人接住了它。
那個人的手小小的,還是個孩子,那個人的聲音,盡管刻意的緊繃,還是脫離不了孩子特有的奶聲奶氣,尤其在震驚之下,更是軟軟糯糯的。
“爍姨,我好像……好像看到這隻蛋,剛才自己動起來了。”
金絲鳥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畢竟,在相府眾人的眼中,它和丹鳶,就是兩顆玩具蛋。
主人卻毫不在意,輕笑出聲。
“對啊,這隻蛋比較調皮。”
又說:“陌兒今日救了它,來日,它一定會報答你的。”
“一顆玩具蛋報答我?”那孩子老成持重的歎了一口氣,把它放回了搖籃裏,“爍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需要用這些哄小孩子的話來哄我。”
現在回想起來,金絲鳥總算明白了,當初碧落島上,指引它出島的神秘力量是什麽了,那就是——報恩的力量啊。
這段記憶比較完整和清晰,因此,金絲鳥一邊回憶的同時,一邊用幻術,將當時的場景都展示了出來。
於是,舒芙看到了幻術中的相府,看到相府中的那些人,跟她東郊獵場力竭大睡,夢見自己變成小嬰兒時,看到的場景和人,都是一樣的。
特別是那個女人,精致柔美的五官,深紫色的瞳仁,唇角常常漾開著笑容,比三月春風拂過碧湖時,湖麵蕩漾開的春水還要溫柔,溫柔得,讓人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呆在她的身邊,因為她的身邊,一定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安寧的地方。
那是她的娘親。
隨著這個念頭恍惚的在腦海中浮起,舒芙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觸碰,然而在指尖即將觸到的時候,相府的場景和人,都消失了。
她的娘親,也消失了。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隻是個幻術而已。
不知道怎麽的,舒芙感覺自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懸崖底下是萬丈的深淵,一不小心就會跌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她心裏頭一次生出無邊無際的惶恐來,這惶恐,讓她下意識的逃避,模模糊糊的想,對,這隻是個幻術,幻術,是假的,夢境,也可能是假的。
一切隻是巧合而已!
她怎麽可能是林瑤?
如果她是林瑤,她就得麵對,那麽溫柔美好的母親,已經仙逝的事實;
還有風華無雙的林相,當她作為外人的時候,光是聽到他的事跡,都心生敬仰和欽佩,尤其她接手舊案的重查事宜後,更知道當年的每一件‘罪大惡極’,都是為了‘正道和蒼生’,更對林相的所作所為,欽佩至極,也對他的結局,痛惜至極。
作為一個外人,一想起來,都會心生難受,若她是林瑤,那該如何麵對?
一股巨大的空洞席卷而來,幾乎將舒芙整個的淹沒,她不想被空洞淹沒,下意識的握劍了靈劍,大力的搖頭。
“不,我不是那人,我是舒芙。”
“師父跟我說過的,我的父母,是岐山腳下的村民。”
“師父在岐山腳下撿到的我,那年岐山連天暴雨,引發山崩,將山腳下的村莊活埋,他趕到時,全村的人都已經死了,隻剩下我,被父母放在一個洞穴中,僥幸活了下來。”
她的眼睛亮如冰雪,“我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