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打草
另一邊，府衙內。
“回稟主上，各家茶館、酒樓、街頭巷尾……隻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現在整個定南地界的人，隻怕無人不知 ‘嬰兒失蹤案’的案情。”
楚少衡揉了揉眉心，微微頷首。
莫鉉看他臉色不好，忙道：“接下來的事情，屬下會仔細盯著，絕不讓事情有半點差池，主上放心去休息會兒。”
自從來到定南後，楚少衡常常跟刑部中人通宵達旦商討案情，就連前兩日的‘烈火焚心日’，也不例外，雖說有了桑大師煉製的丹藥壓製，但是——
“這個丹藥，可緩解你‘烈火焚心日’的劇痛，效果跟那丫頭的‘靈力化雨’差不多，但你現在魂根不穩，縱然有丹藥緩解，也必須得呆在王府，好好養著，才能安然無虞，這勞什子的‘嬰兒失蹤案’，就讓刑部的人去查，你別跟著摻和，如若不然，勞心又勞力，為師還不想給你收屍。”
前來定南的頭天晚上，桑大師交給他一盒丹藥的同時，如是說。
如果可以，楚少衡很想聽從師父的吩咐，呆在王府好好養著，可是，那不是別的案子，偏偏是‘嬰兒失蹤案’。
“培植邪黨，屠殺護國公滿門，朕都不想跟你說了，因為你的心和眼，早就被邪相蒙蔽了，但是，七七四十九個嬰兒，才七個月大的嬰兒，被挖心而食，分屍而死，這種滔天大惡，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定南七郡，皆發生地動，這是上天在詰問朕，在懲罰朕，懲罰朕為何瞎了眼睛，任用如此邪魔為相。”
“從今以後，你若還叫朕一聲父皇，那邪相之事，休得再提。”
楚少衡從此閉口不提，但是，他的心裏，從未相信過，當年的定南慘案，是林相所施。
所以，這一次，他不得不來。
而來了之後，一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四十九個嬰兒慘死的畫麵，以及當年紫梔子花地裏，相府所有人慘死的畫麵，他又哪裏能入眠？
拒絕了屬下的好意，楚少衡又問：“魅笙那裏情況如何？”
“她易容成奶娘，每天隨身伺候著那孩子，現如今尚無可疑人物接近。”莫鉉遲疑了下，忍不住問道：“屬下有件事情不明白。”
楚少衡：“說。”
“既然讓魅笙潛到如月夫人身邊，保護那孩子的同時，伺機捉拿行凶者，那為何，還要各處放出消息，這樣，不就打草驚蛇了嗎？如此一來，行凶者勢必會更加暗中潛伏行事，絕不會輕舉妄動了。”
“四十九個，如今還差一個，臨門一腳，你覺得行凶者會輕易放棄？”楚少衡眸色冰冷，看著桌上的‘白貓’，“就是要打草驚蛇，才能引蛇出洞。”
白蟒化成的‘白貓’，被那語氣凍得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忙狗腿的表心意道：“大仙放心，那些不長眼的蛇鼠之輩，引出來了，不用大仙出手，我來幫你教訓他們。”
楚少衡看了它一眼，丟給它一盤雞腿，白蟒自覺這是馬屁拍拍到了大仙心上得到的獎勵，十分高興的接過雞腿，大快朵頤起來。
楚少衡又將一個名字遞給莫鉉，“去查這個人，無論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找到他。”
莫鉉應下退去。
楚少衡回到案桌前，繼續審視起案情來。
各個郡七個，七七四十九，七個月大的嬰兒……他看著寫下來的那些關鍵詞，又看向楚岄提供的，關於十六年前舊案的卷宗。
“……九九重陽，定南七郡同時地動，尤以桑城為重，百姓流離失所，官府派兵救助，行至降魔塔，忽聽嬰啼，趕至塔中，卻見塔門打開，嬰兒分屍遍地，皆被挖心而亡，而邪相林奕，立於塔中，長劍血紅……”
重陽，桑城，降魔塔……他食指無意識敲擊著桌麵，陷入沉思之中，這些東西，一定有著某種聯係，到底是什麽聯係？
這降魔塔，最初降的，又是何方妖魔？
這幾日，楚少衡和刑部眾人，查遍了所有的文書，都沒找到關於這座降魔塔的記載，問遍了城中的老人，也無人知曉，仿佛從所有人有記憶起，這座降魔塔，就一直存在了。
唯一的發現，是十六年前定南地動之後，庫房失火，有部分文書在大火中被燒毀，其中，就包括了定南七郡的郡誌。
答案，想必就在那郡誌之中。
可惜，郡誌已經毀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當年掌管郡主的官吏，還活著。
楚少衡沉浸在思考之中，而‘白貓’忙著啃雞腿，所以，這一人一寵都沒注意到，一個身著素衣的妙齡女子，擰著一個食盒，悄無聲息的走進屋中。
“奴家冒昧打擾，還請殿下見諒。”
來人身影清脆婉轉有如夜鶯，巴掌大的一張臉，眉目如畫，盈盈如秋水的眼中，藏不住的關切之色。
楚少衡冷冷的看著她。
被這冰刀似的眼光剮著，來人情不自禁倒退了兩步，咬了咬唇，又鼓起勇氣道：“奴家蕭瑟瑟，府丞正是奴家的爹爹，因這幾日在家中聽父親說，殿下為了‘嬰兒失蹤案’，廢寢忘食，日漸消瘦，奴家擔心殿下，亦擔心殿下若是身體吃不消倒下了，那就無人為滿城失去愛子的父母討回公道了。”
她怯怯的說罷，將餐盒中的東西打開。
“所以，奴家就做了一些吃食，希望殿下……”
許是被少女滿心的關切打動，楚少衡抿唇笑了。
“希望我能好好的用一些，以保重身體？”
他一笑，眼中的寒冰頓時猶如冰雪初融，充滿了三月春光滿的溫柔和煦，“蕭姑娘如此有心，本王該做些什麽，才能報答呢？”
蕭瑟瑟臉色頓時紅了，不好意思道：“殿下不嫌棄瑟瑟冒昧打擾，於瑟瑟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哦？”楚少衡夾起一筷子吃食，“那是本王多想了。”
蕭瑟瑟敏感的從他話裏聽出了什麽，微微一愣，隨即狂喜湧上心頭，她死死的握緊袖中的雙手，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矜持和暗藏的愛慕，“瑟瑟隻希望，若是殿下不嫌棄瑟瑟笨手笨腳，瑟瑟能跟隨殿下身邊，盡心伺候殿下。”
楚少衡唇角的笑意更深，正想回答，一道聲音先一步插了進來。
“天呐！爹爹，你居然趁著娘親不在，偷偷的勾三搭四？”